“你不晓得，抽了好多血，陆总还晕倒了两次，才找到新的血源！哎呀，陆总就在icu外面一直盯着，直到你情况稳定了他才离开！”
    护士越说越兴奋，“但是！你知道他离开去干什么了吗？他去找了一架医疗直升机！天呐我们小县城的医院哪里见过这个阵仗，那架直升机就停在我们医院最大的停车场，哎呀，我还凑上去看了一眼上面的设备，乖乖，真是先进。等你情况一稳定，陆总就带着你飞走了！哎哟你真是好福气啊，有那么一个把你当心肝肉的大总裁……”
    “咳！”
    站在一边的景申看着护士越说越没边，立马伸手制止了这位护士小姐继续发挥，“可以了可以了。”
    护士被这么一打断，顿时也不好意思起来，“哎呀我失态了，不好意思！这些事您肯定知道的呀，回去陆总肯定跟您讲过了，我在这里多什么嘴，闻小姐抱歉了啊，我就是忍不住……那个待会医生来查房你可千万别告我的状，拜托拜托了！”
    说罢小护士一脸做贼心虚的表情转身跑走了。
    这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病房里两个人的表情各异，景申摸着下巴回想着过去的陆文宴，那时候的陆文宴一见了闻清，脸上的厌恶和恨意根本不加掩饰，那个陆文宴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么？还是就像老尹说的，那人体内的时醉，已经开始吞噬主体的意志了？
    闻清倒是没想那么多。
    她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全是小时候的画面。
    第一次见陆文宴的画面，第一次见陆文宴哭的画面，第一次见陆文宴被他父亲打得嘴角流血的画面，一帧一帧地从她眼前滑过去。
    那时候她从没想过能和这个少年之间发生这么多故事，兜兜转转的，她怀过他的血脉，又被他亲手葬送，可如今她身上的血液都有了他的痕迹。
    从骨髓到手指尖，都是他的痕迹。
    闻清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说不上是一种什么心情，就是觉得这世界真是奇妙。
    他曾经在她的后背留下过印记，那是一个专属于陆文宴的印记，鲜血淋漓的屈辱感她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这次呢……
    他甚至都没有在她面前提过这些事情。
    他想做什么？
    为什么会连命都不要了，也要救她？
    为什么啊……
    “闻清？”
    景申轻轻叫了她一声。
    她的思绪还陷在那团泥沼里，被这么一叫，只是稍稍清醒了一点点，抬头看他，“啊？”
    景申垂着眼睛，伸手指了指她的脸颊，“你哭什么。”
    “我哭了吗？”
    她有点迟钝地抹了一把脸颊。
    手指之间一片湿意，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哭了，释然了？还是委屈了。
    所有的情绪都汇集在那些源源不断地涌出来的泪水里，她面无表情地流泪，又面无表情地擦干。
    病房里寂静地，只能听见窗外秋风呼啸的声音。
    冬天要来了啊，她想着又一个冬天要来了。
    过去发生的那些事情都像上辈子似的，遥远又冰冷。
    她眼泪终于止住了。
    “景申，你帮我联系一下老夏，”她声音坚定，“我需要一架医疗直升机，去国际医院，那里有。”
    景申抱着手臂，若有所思，“你要去找陆文宴？”
    闻清看着窗外，轻轻摇了摇头，“不。”
    她的主意不会改，她和陆文宴，这辈子注定活不到一起，背负的太多，就连同处一个空间都成了各自的负担。
    “我回去接小锋，把他送出去。”
    送到陆文宴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
    “咔哒”
    坐在办公室的男人眼前放着一个有些陈旧的铁盒。
    盖子被打开，好好放在一边，露出里面泛黄的日记本，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纸张笔记，最下面的，是几张画。
    画上的两个小人站得很近，女的穿着一件白色的婚纱，男的西装革履，看起来很是高兴。
    他手指落在那女小人儿的裙子上，摩挲了几下。
    “老板，都在这里了，”老秦低头又递上一些东西，“都是在季然的那些东西里找到的。”
    天色渐暗，办公室里没开灯，只有摩天大楼的落地窗外一些星星点点的灯光。
    陆文宴背对着窗，整个人都沉溺在黑暗里，看不清表情，只有一双眼睛，里头像在燃着一团火。
    “这是时醉的日记。”
    他忽然出声，嗓子沙哑的像被砂纸摩过。
    “这是他这些年出现的时候，留下的痕迹。”他手指还在摩挲那张婚纱画，“他还收集了那女人的画，呵，我记得……我把这些东西都烧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