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一直见不到人,何凌山在心里道,原来是在洗澡。
他忽然警醒,把头一抬,也不答对方的话,十分严肃地道:“你的伤口不能碰水的!”
温鸣玉披了件浴衣,领口随随便便的敞着,大半线条美好的肩颈胸膛都露在外面,连胸口那道拆了线的伤口都隐约可见。他仿佛也觉得这样子不太能见人,顺势拉了一下衣襟,在何凌山身旁坐下,笑道:“都这样久了,不碍事。”说完,又皱起眉,贴近何凌山轻轻嗅了嗅:“谁灌你这么多酒?”
何凌山摇摇头,谁都不知道他在否定些什么,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空气中仍漫着浴后的热雾,潮湿中又透出朦朦胧胧的香。当温鸣玉靠近时,香气顿时变得尤为清晰,他扭头认真地打量对方,目光突然在温鸣玉发顶上定住了,疑道:“这是什么?”
温鸣玉抬手往上探,很难得的,他的动作顿了一下,人也可疑地沉默下来。
这段时日他都在闭门养伤,头发许久没有修剪,不知不觉长了一些。眼下或许是头发的主人嫌它们太过碍事,两鬓的发丝全被拢到脑后,卷成一团小小的髻,用一枚亮晶晶的东西别着。何凌山等不到对方的回答,干脆爬上床,跪在温鸣玉身侧探头去看。温鸣玉躲了躲,终究还是放弃了,任由他拿手指拨弄自己的头发,轻手轻脚地把那东西摘在手里。
端详片刻,何凌山扑哧一声笑起来,这居然是一枚女孩子用的发夹。上面做成天鹅的形状,因为做工拙劣,那天鹅的脖子出奇的短,倒像一只鸭子。
他从身后抱住对方,靠在温鸣玉肩上笑着问:“这是从哪里来的?”
温鸣玉道:“向一个丫头借的,别弄坏了,明天还要还给她。”
“你用过的东西,她还敢戴么?”何凌山哝哝地在他耳边嘀咕,因为喝醉了,腔调透出一点天真的意味:“明天给她钱,让她再买几个就好了。”温鸣玉倒也不嫌他说胡话,很有耐心地回答:“那也是要还的。”
此刻何凌山的脑子有点钝钝的,注意力不能很集中,听温鸣玉说一句话,他又关注到别的地方去了。温鸣玉应该连头发也洗过,眼下还半湿着,黑漆漆地披在颈侧,发尾带着一点柔和的卷。他用鼻尖贴上去磨蹭,凉沁沁的,贴近对方后颈的那一侧却被体温熨得暖热,一嗅满腔都是浴露的甜香。
他的动作和一只撒娇的小狗没什么两样,温鸣玉好笑地由他搂着,轻声道:“这里佣人做的莲子茶还不错,你喝一点醒醒酒吗?”何凌山嗯了一声,却道:“不要。”他在温鸣玉耳朵上吻了一下,一本正经地说:“我有正事和你说。”
喝醉的人,说的话和做的事,可见是完全不匹配的。温鸣玉也不揭穿他,问:“什么事?”
“我找到了那个叛徒。”何凌山煞有介事地起了个头,下一句却是:“他是一个胖子。”
听到温鸣玉的笑声,他不解又不满地摇撼对方一下:“我在说正事,不许笑!”
然而那人还是在笑,何凌山有点恼起来,把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温鸣玉肩上,本想咬他,可嘴唇碰到对方温暖的颈侧,又不由自主变成一个吻。酒精让他失了轻重,吮/吸时制造出的动静格外大,温鸣玉的下巴脖颈被他弄红了一大片,终于忍不住按住他的头往后推,沉声道:“凌山,有印子别人会看见的。”
他的语调颇为严肃,可惜在眼下的场合不起效用。何凌山非但不怕,反而得寸进尺地抱紧他,含混不清地道:“金仲铨让我劝你娶一房夫人。”
“劝我?”饶是温鸣玉,这一刻都没能跟上他的思绪,不解道:“他与你说这个做什么。”
何凌山骤然施加力气,连带着身前的人一起滚在床上。浅灰色的薄被因他的动作皱起一大块,像团被吹乱的云。他抬起下巴,有些蛮横地按住温鸣玉,分开双腿跪坐在对方腰间,强调似的开口:“我不许你答应,你已经——”
“你已经……”话没说下去,他的脸倒先红起来,一双清润透亮的眼睛盯着温鸣玉,全然不像个醉酒的人。
看他这副羞赧又得意的神气,温鸣玉隐隐猜出了他不敢把话说完的原因,顿时气得发笑:“已经什么,你倒是有胆子说给我听听。”
清醒时候的何凌山是绝对没有这种胆量的,可如今他早醉得糊里糊涂,听温鸣玉这么说,竟真的俯身凑到他耳边,极其小声地说了一句话。
温鸣玉登时怔住了,怕他反应过来找自己算账,何凌山当机立断,先一步捧着身下人的脸颊吻了上去。
原本他还有点理智在,但温鸣玉潮暖的吐息与他的肌肤相触后,何凌山竟敏感地打了个颤,像有一片野火从枯草地上燎过,脑中什么都不剩了。他握住对方的手,用力地亲他咬他,偶尔分开一会,还要用滚烫光滑的脸颊贴着他不停磨蹭,发出小动物一般柔软的哼声。
被心仪的对象这样撩拨,没有人能够不动情。温鸣玉也忘了和他计较,本想扶一把在自己身上东倒西歪的何凌山,不料刚有动作,那青年陡然抬起头来,用力捉住他的手腕,凶巴巴地道:“不许你动。”
温鸣玉还是头一次被对方用这种态度对待,顿觉荒唐又新鲜,低声道:“喝了一点酒,倒是要造反了。”
何凌山没有听清,仍旧牢牢按着他,说的还是那句:“不许你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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