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光火石之中,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难道这就是陈言时所说的让他“抱得美人归”的办法?
这个独处的机会确实很难得,一直以来他都是仰望着高高在上的马青荔,从没有过这般单独和公主相处的时候。
马青荔道:“是青弦让你来的?”
梁必成点点头,“国君不想和大兴朝发生嫌隙。”说话间他看见马青荔冷地发抖,便脱下自己的大氅想要披在马青荔身上。
马青荔往后退去,“我不需要你的关心,你是青弦派来说服本宫的,本宫问你,你也觉得这是任性妄为吗?”
梁必成往前走了一步,“不是,微臣只是觉得再这样下去,公主伤害的是自己。”
“分明是李彦逐伤害我!”马青荔当即反驳,“我付出这么多年,她李彦逐凭什么拒绝?凭什么爱慕别的女子?”
说着她心里就难过了起来,”在召国时,他李彦逐就是个随时可以被人踩在泥里的质子,是我将他从泥土里拉出来,可现在他变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帝,就可以忘了是谁在他受重伤之时找来了郎中,是谁为他修葺了四处漏风的破屋子,是谁为他送来了兵符!”
“公主,当时六皇子也为国君出谋划策,坐上大兴皇位后,也给了召国丰富的物资,这份恩情,已经还够了。他本就非池中之物,没有公主,他也可以从泥里爬起来。”
梁必成必须要让马青荔认清一件事,“所有的恩情不过是互相利用,公主和国君看重六皇子的谋略,而六皇子也因此能在召国活下去,两方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他拿着大氅想给马青荔再次披上,马青荔却还是往后退去,梁必成停在原地,神情落寞,“微臣知道长公主爱慕六皇子,也一直认为你们是天生一对,但这只是公主一厢情愿罢了,公主如此强求,真的欢喜吗?”
马青荔嘲笑道:“你又不懂情爱,欢不欢喜你怎么知道?看着自己爱慕的人和别人两情相悦,你知道这是什么感受吗?”
梁必成低头不语,他看着手里的大氅道:“公主,这里冷,披上吧。”
马青荔气恼着,这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得了弟弟的谕令,竟然就开始给她说理了,她又往后退了一步,“我不要!”
梁必成这次不理会马青荔,固执地将大氅披到马青荔身上,就在马青荔倔强地要脱下时,梁必成紧紧抓着衣领沉声道:“微臣当然知道是何感受。”
他慢慢抬头看向马青荔,不再掩饰眼神中明目张胆的爱意,他知道有些话,此时再不说,就真的没机会再说了。
“微臣只是不敢。公主可知国君赐婚之时,微臣有多欢喜吗?”
抓着衣领的手缓缓落下,他眸子中的疼痛愈加明显,“微臣自十三岁那年见到公主第一眼开始,心里就再也放不下别的女子,微臣从不敢肖想,只敢默默注视着,更不敢逾矩表露半分情意。”
马青荔震惊不已,在她的心里,梁必成是个将心思都用在武艺和练兵上的人,不谙情爱之事,怎会突然对自己说这些话?
她对上梁必成的目光,在昏暗的烛火下,梁必成的眼眸清澈,深深望着她。
好像是逃避一般地,马青荔摇着头说道:“你骗人,你说的若是真的,怎么会在青弦劝阻我不要到大兴和亲之时持反对意见?我还记得你当时说,若大兴皇帝应下了和亲一事,就请青弦收回成名,若我真是你喜欢的女子,又怎么可能轻易拱手让人?”
梁必成道:“因为,微臣只愿公主过得欢喜。可如今微臣知道大兴国皇帝已有了爱慕的女子,再一次拒绝了和亲,不忍公主受到伤害,这才来带公主回去的。”
“公主,有时候爱一个人不是占有不是毁掉,而仅仅只是希望她能过得欢喜。”
马青荔像是听天书一般看着梁必成,这和她从小的认知不一样,父皇曾告诉她,喜欢的东西就要想办法得到,如果得不到就毁掉,毁不掉就毁掉得到它的人。
“欢喜?我过的不欢喜,也不会让别人过得欢喜!我就是看不惯他们恩爱的样子,我就是要毁了!实话告诉你,我已经让杀手去杀沈亦槿了,她现在恐怕早在黄泉路了。”
梁必成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马青荔,他始终认为马青荔心底是良善的,只不过在长久的夺嫡之争中,她的心变冷了,但这并不代表她的心从一开始就是冷的。
他不由质问道:“杀死沈姑娘,公主还是不会得到六皇子的心,看着自己所爱之人郁郁寡欢,公主就真的开心吗?一个无辜女子死在公主手上,公主真的会欢喜吗?”
马青荔蹙眉,欢不欢喜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看着李彦逐痛不欲生,就觉得痛快!
“在夺嫡之路上,我也曾杀死了很多人,那时你怎么不说这些话?如今反而为了一个陌生女子教训我,不就是因为青弦不敢得罪李彦逐,这个大兴的皇帝吗?”
梁必成道:“是。我们在夺嫡之路上杀死了很多人,但那些人不死我们就得死,我们是为了活命。可是沈姑娘,她并没有威胁任何人的性命,公主不该随意杀人。”
马青荔冷笑道:“你别再说了,还说什么第一眼见我,心里就再放不下别人,分明你眼中,我就是草菅人命的罪人。”
梁必成在心中深深叹息,他觉得自己有些无力,再这样下去,公主毁掉的只能是她自己,他想要再劝阻,但很显然一时半会是说不通的。
只好先转移了话题,仰头看着四周,“公主,微臣先查看一番,看我们能不能出去。”
马青荔也不再多言,只是经过这样一番攀谈,她嘴上强硬,心里却开始思索,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对不对。
她很明白,即使杀了沈亦槿,她也仍然不开心,哪怕是那种痛快,也夹杂着隐隐的悲伤,她想要的分明不是杀人,只是李彦逐的情意,可她又十分清楚,李彦逐给不了。
就像是钻进了牛角尖,情绪无法纾解,她便恨上了沈亦槿,恨上了李彦逐。
梁必成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好像是个密不透风的大盒子,墙壁光滑,没有窗户,若没有那一盏微弱的烛火,连一丝光都透不进来。
他找了半天,竟然没找到门在哪里,便用功力试着打在墙壁上,可就像是铜墙铁壁一般,他打下去只有浅浅的拳头印。
心里不由担心起来,若这真的是陈言时所为倒也罢了,他们肯定能出去,若是歹人所为,且不说冷不冷,只需三天没吃没喝,非得死在这里不可。
他看着马青荔道:“公主自幼养尊处优,怕是受不住这寒冷,微臣先给公主渡些内力让公主身子暖和起来。”
“不用。”马青荔拢了拢身上的大氅,“这大氅很暖和,我现在还不冷。”不知为何,她并不想欠梁必成的人情,她已经穿着他的大氅,不能再要他的内力。
这种程度的冷,她完全能接受。虽说李彦逐对她不喜,但她是召国的长公主,为了两国的情谊,知道她不见了,肯定也会派人找的,她只需要挨到人来救即可。
梁必成不再多言,安静地坐在一个角落里,马青荔也裹着大氅靠墙坐了下来。
可这里却很奇怪,不知为何她越来越冷,即使紧紧裹着大氅,依旧冷得瑟瑟发抖。
梁必成走过来蹲在马青荔面前,“现在外面的人一定都在找公主,可是在获救之前,先得想办法活下来。”他看了看四周,“这里找不到任何可以逃出去的缺口,想要坚持到被人救出去,公主的身子怕是撑不住,微臣给公主渡些内力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
缩成一团的马青荔抬头看梁必成, 她心中很清楚,在生死关头,什么君臣之道, 什么情谊统统都得往后靠,保命最重要。
梁必成不给她渡内力,活下来的可能性更大, 可他却要把宝贵的内力渡给她,心中不免有些感动。
马青荔不由思索起来,若是在这样的时候, 她究竟能不能舍弃自己更多活下去的可能, 把生的希望留给李彦逐。
她犹豫了。
可从一开始, 梁必成却没有过片刻犹豫。
“你不怕死吗?这里越来越冷, 没有水也没有食物,你还要把内力渡给我,你不想活了?”
梁必成笑了起来, “我可以认为这是公主对微臣的关心吗?”
马青荔严肃地道:“不可以。你分明知道我爱慕别人,哪怕今日你把生的希望给了我,即使你为了救我死了, 我可能也只是伤心几日就又继续和以前一样生活, 这样你也愿意?”
梁必成浅浅笑着,“我想要的只是公主活下来, 若我没有活下来, 反而希望公主别把微臣放在心上,继续从前的生活, 不要因为微臣而难过。”
马青荔心头一悸, 她从小生活在勾心斗角的后宫, 为了能让自己和弟弟活下来, 她说过太多情深意重的谎话,所以,她也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话,都是思量再三再做决定,哪怕是面对李彦逐,也是因为互有利益,才相信他所言的谋略。
而今日,在这个无法逃出去的地方,身份成了最没用的东西,梁必成完全可以不用理会她,保存体力等待人来救。
马青荔看着梁必成,缓缓道:“这么做,不后悔?”
“不悔。”梁必成说得坚定。
马青荔怔住,她轻轻蹙眉,脑中有些混乱,这些温情的话,不曾有人对她说过,而且还是在这样生死攸关之时。
看着马青荔沉默,梁必成打趣道:“公主,放心,若我们两人都能活着出去,微臣就当没发生过这件事,公主也不用觉得欠了微臣什么。等回去,公主要国君收回成命,微臣也毫无怨言。”
心中虽感动,但马青荔是自私的,当身上的寒冷一阵一阵袭来,她渴望着温暖,内心深处并不想拒绝梁必成。
梁必成说完,也不等马青荔答不答应,就点了她的穴道,将马青荔转个身,自己坐在她身后,为她渡内力。
一股股暖流自后背涌向全身,温暖着她的身体,一丝丝一寸寸,让她不由自主回忆起同梁必成以往相处的那些时日。
他似乎总是安静地站在她和弟弟的身旁,在夺嫡之路上,为他们披荆斩棘,护送着弟弟一路走向那条通往宝座的路,从没有怨言,忠心耿耿。
好多次,她遭到其他皇子的暗算,都是梁必成挡在身前,救下她的性命,那时她以为,他保护的不仅仅是他们姐弟,也是梁家,可她忘了,她不过是一介女流,梁家只需要保护青弦一人即可。
直到今日她才明白,原来梁必成一直以来对她的保护,都和梁家没有关系。
仅仅是因为,爱慕着她。
后背不暖涌入梁必成的内力,不但温暖着她的身体,也唤醒着她冰冷的心。
身体的寒冷很快消散,可在寒冷消散以后,梁必成并没有松手,而是继续向马青荔输送着内力,她虽没练过武,但也能感觉出来,背后的暖流越来越微弱。
直到完全消散,梁必成才停了手,解了她的穴。
马青荔即刻回头看去,只见梁必成脸色苍白嘴唇发青,很显然,他几乎把身体所有的内力都渡给了她。
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意袭来,她厉声问道:“梁必成,你这是干什么?你真的不要命了?”
梁必成笑得虚弱,“我是怕公主不会再接受我的内力,就干脆都渡给公主。”他站起身走到另一边坐下,“这些内力够公主好好睡一觉了,公主可先睡一会保存体力,微臣在这里守着。”
突然间,一个念头闯进马青荔脑海,她不想要梁必成死,希望他也能和自己一起活下去。
她感受到了从没有感受过的爱意,在这个世上,应该再也不会有人在没有丝毫利益的牵扯下,甘愿为自己舍弃性命了。
看着梁必成的样子,马青荔十分担心,“你看着不太好。”
“公主放心,微臣没事,只要稍作休息即可。”说完,梁必成原地打坐闭目养神。
马青荔虽担心,却什么都做不了,她知道梁必成说得是对的,她也应该睡一会保存体力。
于是便靠着墙躺了下来,此时她的身体十分温暖,她也确实有些累了,没过一会儿便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马青荔清醒后,第一个感觉还是寒冷。
她惊讶于这个地方,怎么会越来越冷,就算是冬季里最寒冷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冷。
支撑着身子坐起来,往梁必成所在的方向看去,却见人已经倒在了地上,不知是睡过去了,还是被冻晕了。
她忙跑过去,轻声喊着:“梁将军,梁将军。”
梁必成丝毫没有反应,马青荔慌了起来,大声喊道:“梁将军,你快醒一醒!”
而此时他们头顶正站着一个人,听见里面的动静,那人长叹了一口气:傻子。
两人所在之处是皇宫关押重犯的地牢,因在很深的地下,极为寒冷,陈言时还觉不够,又让人提前放了不少冰盆,在两人关进来之前,再把冰盆撤走。
如此的环境里,身体的温度消耗得很快。
牢门在头顶,被遮挡的密不透风,就是为了不让犯人知道白天黑夜,以此来消磨他们的意志,所以在里面待了多久,自己又睡了多久,梁必成昏了多久,马青荔丝毫都不知道。
只剩下了无限的恐惧。
两人刚关进来时,陈言时以为清醒后的他们会大声呼喊,谁知道竟然聊起天来,他又想了想,说不定是梁必成猜出了他的意图,安抚了马青荔,只是希望这个傻子能好好利用,别什么话都告诉马青荔才好。
从清晨到黑夜,又到天蒙蒙亮,里面都很安静,
陈言时不由有些担心,千万别把人冻死在里面了,可又一想,不至于啊,梁必成武功不是挺高的吗,就算是马青荔柔弱一些,梁必成还能让马青荔被冻死吗?
冷了就要取暖,取暖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当然是抱在一起喽,最好再发生点水到渠成的事,就真的皆大欢喜了。
刚这么想着,就听见马青荔的呼喊,他心想,梁必成这小子是真爱啊,还真豁的出去,看这情形,明显是为了不让马青荔冻着,十有八|九给马青荔渡内力了。
陈言时又在心里骂了一句,傻子,渡内力干什么,等马青荔冷的不行了,直接抱呀,抱得美人归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不过细细听声音,那喊声中透着关切和担忧,看来马青荔还是有些被打动了,不论之后马青荔是否纠缠和亲一事,梁必成的救命之恩,应该是欠下了,这傻小子,也不算是全然没有收获。
渣了皇帝之后 第10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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