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监军两广,见广东布政使司海岸杂长,地方卫所反应迟缓,故近来倭寇常来袭扰,两广水师却常错失时机,为巩固海防,当增设沿海烽堠、巡海将官……也见卫所官兵怯战,与两广巡抚被迫募兵练兵两万——卫所军户之制,俨然败坏至极。“
诸位阁臣或点头或摇头,都听得全神贯注,苏问弦却想起当初平安院里苏妙真大胆议论军政军制,当时他震惊无比,亦觉天赐知己。苏问弦眉峰一跳,回神说道:“故终有一日,朝廷当变革军制,荡其耗弊!”
两广平定,乾元帝龙颜大悦。先从两广巡抚和裕王等人的奏折所言,在广东布政使司设直隶州县,在广西布政使司招抚少民首领,许贩木减贡办学等事。也准派官运盐增设海防军官堡垒等办法。另下了几道旨意,因两广巡抚平乱有功,加右都御史,赐飞鱼服,提督两广军政。
岭表既定,裕王监军亦受赏赐无数。再恩赏一众出色的将士与地方主官,替换无能文武。
同时,苏氏女为亲报仇杀慕家子弟一案,因情可原,全出诚孝,不以抗旨谋杀两罪论处,着其闭门静修。
……
苏妙真在被关押了近三月后,终于能从督察院大牢还家。苏观河扶兄嫂灵柩兼送苏母回金陵恩养,大房流放千里,陶氏也决定长居金陵,如此以来偌大一个苏家,只剩三叔母卫氏守着。苏妙真遣散多余的仆人,和第一时间来探望的姐妹们叙话,安慰许久,等将众女送走,已经华灯初上。
苏妙真饮食洗漱完毕,夜已深沉。她一面对镜打理,一面将想得不能再透彻的事反复咀嚼。前世今生,来路归途,莫不如是。忽地窸窣声响,苏妙真屏退丫鬟,端坐内间。过得片刻,一人掀帘而至,不是苏问弦,却又是谁。
万籁俱寂,苏妙真放下象牙檀梳,苏问弦走过来,立在她身后,避开触手可及的肌肤脸颊,给她慢慢梳发。
二人的视线在光可鉴人的铜镜里交汇,苏问弦低声问她:“真真,你为何不等我呢?你确乎聪明,知道把舆论民情用到极致,也知道用尽看似无害的女子身份。但这些议论苦楚,你原本无需承受——”
他顿了顿,“哪怕是觉得等我回来后证据证人会消失殆尽,难道我就不能用别的手段收拾慕家吗?”思及一处,他苦笑问道:“你觉得我会挟恩图报,逼你顺从?”
作者有话要说:
五一期间重修了一遍大纲。
估计有读者早就发现了,苏问弦最开始的设定是反派男一。有些过分的情节还是删掉了。
*
而且一开始就心眼太大,想在一篇文里同时写好几种感情戏。唉,直接导致写这篇文很耗时间。也是真的写得蛮痛苦的。
但是写出来再看觉得,还挺有可读性。我自己回头看自己写的这些玩意儿,只有这本能仔细读一读。
但写得真的蛮痛苦,我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本我会连叙述视角都要斟酌。
明明写别的不会这样。可能是第一本古言吧。
第294章
“我受爹娘抚育之恩,就是没你,我也一定会报此仇。真真,我没那么无耻——你更不该以身犯险。”
苏妙真截断道:“我早就想好了,孝字当头,又有民情民意,爹娘更是无辜,还有齐言干爹等官员的求情,皇上能谅慕家两分,少说也要谅我三分。我定然不会因此而死。”
她早有思量准备。要彻底断绝慕家的将来,就一定要杀慕少东。如此就算有人拿抗旨参她,也得掂量掂量裕王瑞王顾傅等人家的分量,为了败亡无起复可能的慕家来咬着不放是否值当。
“所以最多是受些皮肉之苦,再有严重的,可能会发配充军,死,却不会的。仇还没报完,我怎么会拿命去赌?”
苏妙真轻轻摇头,灯盏啪地一声爆了个烛花,“等你回来用别的手段,无非是刺杀参奏贬职,至快个一年半载。就算将来慕家人死绝了,又有何用?爹娘仍死得不明不白,难以恢复名誉。而若是只能暗中行事,不能要他们和世人知道来龙去脉,其中畅快也就少了。”
她想让慕家败落,同时还要天下人和慕家人都知道,他们是因为谋害王氏夫妇,谋害她苏妙真的爹娘才自取灭亡!所以不肯用暗杀的办法,也不肯等待数年。
景王和珉王则不一样,皆为皇室中人,也不是慕家那样的罪魁祸首,明面上和苏慕一案无关。乾元帝万万不会允许苏妙真明面上动手脚。所以她既不能现下出手,也不能正大光明地报仇讨债,只能耐心埋在暗处,以免打草惊蛇,以免连累苏妙娣她们。
想起王氏临终时语,苏妙真指尖一颤。她已经没了爹娘,不能再失去苏妙娣,和苏问弦。
苏问弦听出她非因防备憎恶之心,也非一刀两断之意,霎时间心潮翻涌,又从铜镜中见苏妙真出神须臾,似想到某处,过了半日,苏妙真道:“哥哥,除去爹娘姐姐,你是我最要紧的人,我虽厌你得陇望蜀,但也没那样想过你——”
苏问弦为其梳发的动作一顿,她道:“无论如何,你该趁早打消那些心思。”
“自打爹娘离世,我就决意不惜一切为他们翻案报仇。名声容颜家财——必要时我的性命也可以掰做两半,只要值当。”
“我虽未获罪,但曝光了安平居士的身份。在世人眼里还有如登台唱戏等抛头露面的行径,作女儿固然千好万好,作娘子却恰恰相反,只会带累对方。更不要说还有珉王景王的仇等我去报……所以别说是你,就是对两广巡抚,我也绝灭了儿女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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