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的元老能有几个,他又管着总账,做些手脚极其容易。”海瑶继续道,其实除了今天晚上在船上从薛大人嘴中套话,她昨日查账也看出了些端倪,苏府的账簿太完美了,几乎找不到任何的错处,而那船货中既然藏了东西,就不可能一点儿痕迹都不留下,别的不说,就连多运货增加的人手费都没有,那她面前的账本肯定是已经修饰过的。
周子凡听完这些话,忍不住道:“苏小姐实在是聪颖,在下佩服!”
而他话音刚落,海瑶便瞧见徐长婴往她这处走了过来,只不过这人看也没看她一眼,只一脸冷峻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薛大人。
海瑶扭头看向他,似乎是被他打断了话头,又朝周子凡递了个眼神,便刻意往一旁让开了几步。
“徐长婴......”薛大人也终于想明白自己撞进了徐长婴的局里,再怎么狡辩解释也是没有脱罪的余地,便瞪着他,阴笑了几声道:“你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以为当了扬州的父母官就权势滔天?有些东西你可是碰不得的。”
徐长婴微微扬首,眼神有些不屑地落在他的脸上,沉声道:“本官倒想知道,有什么是碰不得的。”
薛大人与徐长婴打的交道不多,一直以为他就是个温吞的书呆子,谁知道今天不仅摆了他一道,态度竟然还如此高傲,“徐长婴,你好大的口气,今天你捉了我,以为就能入我的罪?倒是看轻了我,我想你也发现了,那烟草里藏着的还有什么东西,这后边的事情,哪里是我一个船舶司小官能左右的,我劝你一句,别把自己搭进去。”
他的这番话倒是与海瑶想的差不多,这些钱币要铸成再流入扬州,背后的势力可没有那么简单,弄不好还是皇亲贵戚一方诸侯,而私铸钱币又是诛九族的大罪,查起来可是天子震怒牵连甚广,徐长婴一个知州,有能力查下去吗?
徐长婴完全没有被薛大人的话吓到,而是理了理自己的袖口,轻笑一声道:“这就不劳薛大人费心了,徐某自然有打算,大人还是替自己想想怎么才能少供出些事儿,让后头的人不至于想杀你灭口,我怕的是,大人还没处刑,就死在牢里。”
海瑶微微一愣,这徐长婴看着沉稳,说起话来却毫不遮掩,这是能说得这么直白的吗?
薛大人的脸色由青变红,又由红变青,不得不说,徐长婴的话戳中了他最害怕的事情,让他一点儿还嘴的余地都没有,甚至他之后能不能活命,还要看徐长婴的人守得牢不牢。
海瑶是一点儿也不想扯进这件事里的,她才不管似铸钱币的是谁,反正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最好今天晚上没人知道她来过,就全当是徐长婴一个人的功劳,她要把苏府摘得干干净净,至少面上如此。
“你...好你个徐长婴。”薛大人阴仄仄的眼神停留在徐长婴的身上,而他忽然又瞧见一旁看戏一般的海瑶,哼笑一声道:“好一对苦命鸳鸯,苏家小姐...不对,是侯府夫人今天晚上可算是帮了你不少,续一续少时断了的姻缘可不妙哉?还是说你们俩就没断过?你在京城做状元郎的时候,侯夫人在府里可寂寞?”
海瑶见这薛大人死到临头破罐破摔就想恶心徐长婴,面上虽然流露出尴尬之色,可却偷偷打量徐长婴的神色,这人似乎真的被他激怒,方才的冷肃沉稳被怒意所替代,一双瑞凤眼凌厉骇人。
可这变化也只是一瞬,随即他便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沉声吩咐手下道:“看好了。”便转身决然离开了甲板又回到船舱之中。
两艘小船载着错综复杂的局势靠了岸,虽然没有人拦住海瑶,可她也没有着急下船,而是想着法子磨蹭,直到再看见徐长婴的身影,她才装作刚收拾好自己,与周子凡一起往船下走去。
两人恰好在下船的板子上碰到了一起,徐长婴愣了愣,随即微微往后让了半步,海瑶这才一脸腼腆地点了点头,仿佛还在为刚才薛大人的话而避讳。
等到两人都走下了船,徐长婴顿了许久才在她身后说道:“苏小姐,你府上的唐先生徐某就先拿下了。”
海瑶也没有转过身,只连忙点了点头,“大人想怎么拿就怎么拿,可千万别冤枉了我这样的好人,这都是他的阴谋,跟我,我父母,还有苏府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今天晚上要不是大人英明,我苏府还一直被贼人蒙在鼓里呢!”
徐长婴沉默了半晌,才道:“如此便好。”
“那我先告辞了。”海瑶这时才别过脸,眼角匆匆睥了他一下,留下一汪愁绪万千的眼波。
周子凡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却似乎没有想明白两人的关系,只好摸了摸鼻子,朝徐长婴行了个礼,追着海瑶而去。
只是海瑶没想到的是,她才走出两步,身后又传来了呼喊声,众人扭头去看,方才一直在箱中的白衣人已经持剑立在了岸边。
啊...她怎么把谢玄给忘了。
周子凡则在一旁直接嘟囔道:“啊,把他给忘了。”
谢玄似乎刚刚苏醒过来,原本在卸货的官兵想要让他离开木箱,谁知道这人睁开眼便杀气腾腾,一瞬间就从木箱消失落在岸上。
官兵下意识出刀去挡,却没人敢靠近他半步,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没了性命。
徐长婴皱了皱眉,这个白衣男子气质极冷,生人勿进,可刚才他却与苏慈亲密地抱在木箱中,两人衣衫凌乱,一看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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