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海潮的颜色是灰蒙蒙的,海风却是怡人凉爽,吹拂过路边的洋梧桐叶子,一路上都是沙沙的响声。
梁笙揿了揿门铃,等了一阵,门打开,戴观澜站在门畔,见到是她,有些意外。
前几天梁煦办父亲的丧事,他们一家人过去,都没见到梁笙,听说她卧病在床。
他现在看她,也觉得她看起来病恹恹的,虽然穿身亮眼的鹅黄色竹布袍子,却像蒙了尘的迎春花,颜色有些许黯淡。
“我帮你拿吧。”他关切地说道,顺便伸出手,帮她提那两只皮箱。
梁笙语意感激:“谢谢你,戴大哥。”
戴观澜迎她入客厅,还没进到客厅里,她就听到人影影绰绰的谈话声,猜戴家是不是来了客人。掀开丝绒门帘一看,他们家客厅桌上瓶里插了新鲜的玫瑰,娇艳欲滴。花畔坐着一个陌生的青年,墨眉,乌发,眉眼鲜明嘲人。
那青年年纪轻轻,但举手投足间带着张扬骄矜的气势,一瞧便是大家子弟。他正和戴母谈笑着,听见动静,打量的目光一斜,像烈风一样刮到她的脸上。
梁笙放下帘子,微微垂目走进去,避开他直白探究的眼神。戴秋琳没想到她竟会过来,还带了行李,当下既惊又喜地从沙发上奔过来,揽着她的肩膀往沙发走,微笑问:“这几天你是不是住这儿?”
梁笙和戴母问声好,又神色淡淡地对那年轻男客点头示意,才对秋琳道:“我能不能借宿几夜,等我这几天找着房子了,立马搬出去”
戴母心思玲珑,猜她和家里人起了冲突,无路可去了,立即出声打断她:“不许搬出去,你一个小女孩子孤身在外,被人欺负怎么办?”
秋琳附和地点点头:“妈妈所言极是。”她对戴观澜使个眼色:“快把梁笙箱子藏起来,让她走不了!”
母女俩这一唱一和,梁笙听了哭笑不得,又十分感动。戴母好说歹说总算把她劝下来了,拉她坐在自己身边。那青年见了,扬了扬眉,笑道:“表舅母不帮我引见一下这位梁小姐么?”
戴母嗳呀一声:“真是糊涂了。”她对那青年道:“这位梁小姐是我们秋琳的好朋友,你们此前没见过么?”
“不曾,但现在认识,也不迟。”他又笑了声,向梁笙伸出修长的手掌,一对熠熠生辉的黑眼珠紧锁着她:“我叫陆承堂,梁小姐幸会。”
“陆先生,幸会。”她和他握手,可能因为身子骨尚虚弱,她的手格外凉,反倒显出他手掌之灼烫,像一把火舐过她的手心,侵占过每一寸,所幸他很快就收回了手。
这几天,戴家上下都在她面前对梁煦避而不谈,但梁笙知道,他每天都会向戴母问询她的情况。
可她不想回去继续同他做兄妹。
二人就这样不上不下的,秋琳看出她的烦闷,总带着她寻乐子。
尤其是寻陆承堂的乐子。
渐渐入夏,戴家花园里的紫藤花架垂了一绺绺的花下来,戴母摆了张西式方台在花架下,供赏花闲聊。此时只有两个女孩子坐在桌畔,分食巧克力蛋糕。
秋琳吃一口蛋糕,望一眼门口,发现陆承堂又来了,她撇撇嘴说道:“我那远房表哥之前一年来一次都算多的,怎么你一来我家,他天天上门?”
梁笙从未把他放在心上过,闻言只是摇头。
秋琳喝一口茶水,心里已然有了盘算:“你先招待他,我去去就来。”她倏地站起身,往屋里走去。
梁笙不知道她又有了什么鬼点子,待陆承堂过来,她起身,用小刀切好蛋糕,放到银盘子里,给他分了一份。
陆承堂接过蛋糕,道声谢,抬头望了她一眼,只见她头上紫藤花开得姹紫嫣红,衬着她一身象牙白薄纱旗袍,那白是万艳丛中一点清丽的白,分外有一种古雅的韵致,令人神往。
他不过目光多在她身上停了一瞬,秋琳已经端着一套描金白瓷茶具出来,取笑道:“看得眼睛都直了。”
陆承堂移开视线,倒也没辩解,只是笑着反问道:“所以呢?”语气颇为光明正大。
秋琳未想到他竟开口堵她,心里暗道了句“等会儿有你好看”,一面殷勤地倒了杯茶递给他:“所以,请喝茶。”
陆承堂看也没看一眼,直接一饮而尽。
梁笙站在一边默然不语,突然看到陆承堂脸上表情变幻、五彩纷呈。他怒瞪了秋琳一眼,明显动了气,但发现梁笙在看他时,他又故作平静把茶水咽了下去。
梁笙偷偷瞥一眼茶杯,发现杯底沉着红色的辣椒粉,唇边忍不住绽开一缕淡若游丝的笑意。他见了,更是发不起脾气来,只能自认倒霉地吃口蛋糕去去味。
秋琳极力忍笑,拽着她,背对陆承堂向她耳语道:“他这人格外好面子,尤其是在你跟前,你没发现么?”
紫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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