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仿佛。霍利压低眉头,试探性地探出手,在师父面前晃了晃。
鲍比纹丝不动,连眼珠也没斜一下。
霍利:……?
卧槽,他该不会把师父吓傻了吧?!
他想晃晃鲍比的肩膀,手几乎触碰到时,“啪”一声被挥开。后者陡然清醒,哼哼徒弟那副紧张作派,随后面容一沉。
果然,霍利预想得分毫不差,该来的还是要来。
——鲍比先是略有恍惚,接着面带沉思,最后眼神控诉。
“自家猪为什么把别人家的新鲜白菜拱了?”“白菜委实水灵,尤其长大之后,好像情有可原……”“你怎的把威尔默拉上歧途?他是颗漂亮精致又优秀的白菜啊!”
三种表情变化,三种想法,结结实实地传递到霍利脑子里。至于他为什么笃定,不清楚,反正根据他对师父的了解,八九不离十。
霍利欲言又止。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是白菜他自己先动的心……
他解释也无用,索性再次合上嘴。这回是真没必要详细说明,毕竟光看体型和气质,只会是他这只猪主动去拱。
若是知道更多,他怕师父心脏承受不住。
“你是怎么知道的?”霍利小心翼翼地问。
鲍比深闷一口酒。“大概深冬吧,威尔默回来不久……嗯,毒酒那阵子,你俩气氛就很奇怪。”
“不对,是你看他的眼神有些怪异。”想了想,他补充说。
……霍利的脚趾蜷成极限。
“你虽然藏得住事,却躲不过我的眼睛。”十多年的朝夕相处不是白来的,鲍比心说。
听出话里有话,霍利打算绕开这事:“没有什么其他表示?”
“表示什么?”鲍比冷哼,“你侬我侬地,那股黏糊劲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你俩有一腿。今天问你,只是来确认有没有正式表白心意。”
“要是没有呢?”
鲍比踹他一脚。
“废话!要是你强行拐的人家,抡你,我的大剑绰绰有余。”
“您最厉害!”霍利笑嘻嘻地由他瞪,咧起的唇角放不下去。
“滑头!”鲍比轻斥。
“……我不反对,但前提是你们要真心诚意地搭伙过日子。”半晌后,鲍比低声说。
他把嘴唇抵去碗边,徒弟收起酒,不让再多喝。他时不时呡一下味,鼻尖嗅会儿酒香。
“我们会的。”
“将来有更多的考验等待着你们,它突然出现,打你个措手不及,不会留情给你提前准备的机会。”
“我和他携手共进,同舟共济。”
霍利收起笑容,转为肃然。他明白鲍比在嘱咐什么,意味着什么。
鲍比的前妻正是如此离开他的:他满心惦念,爱意正浓,为了她过上好日子,在外搭上性命地打拼,结果前妻追随曾经要好的兄弟而去。
生活给了他最大的讽刺,在事业尽毁的时候,再一记重锤,将他彻底打入人生的谷底。
它即是不给鲍比任何准备的机会,甚至连喘口气的功夫也残忍地剥夺去。
霍利犹记得,当年刚穿越过来,初见遇见鲍比的模样。
他浑身酒汗臭,潦倒落魄,恨不得把自己淹死酒桶里。外表通常反映内心:酒精的作用下,他眸中的失意借此漫溢,人如干涸的河床,精气与希望正一分一秒地流逝,消弭于河床的裂缝深处。
霍利不知道,倘若自己没遇见师父,老头子会不会就在不久后的某一天彻底醉死角落;而自己也将飘渺于世,被磨灭在异世的齿轮下。
虽不信命运,但霍利某种程度上,十分感谢命运安排他师徒二人相遇——在彼此最为需要帮助的时候,互相注入生命的新泉,重返人间。
“记住——”鲍比掷地有声,强调道:“从今往后,你们不仅是由爱情作为支撑,这更是一份对彼此的责任。”
“责任,明白吗?那是无奖的殊荣、甜蜜的惩罚。不为诱惑所倒,不为命运低头,咬着牙,始终向前看!
“因为你们相爱,并且打算长久地相爱,所以必须负起责任,谁也不得在爱意消磨殆尽之前辜负谁!”
霍利面容恭谨,聆听教诲。待鲍比说完,他对上一双含着泪的眼。
他不言语,走到鲍比身前。屈膝跪地,深深弯下腰,伏在脚边,虔敬地叩首一拜。
鲍比在教导,亦是在嘱咐未来,霍利都懂。
于是,他带着往昔的最高礼节,对师父、对养父,对无血的至亲、恩泽深厚的养育之人,行上最为恭敬的一礼。
后脑勺被轻柔地摸着,不消多言,鲍比同样感知到霍利的意思。
霍利盘膝而坐,宛若回到年轻孩童时,依偎鲍比腿边。
“你光问我,怎么不跟威尔默讲这些?”
“你俩能一样吗?!”鲍比拭干眼泪,重新转回身,瞪了徒弟一眼。
“嘿嘿……你会找他谈话的。”
“……”
“要是我今天没同意,咋办啊?”
“把你挫骨扬灰了。”
霍利:“……”
他不甘心地问:“如果威尔默不同意呢?”
“照样严惩不贷。”
好,他心理平衡了。
“你不担心他辜负你?”鲍比发现徒弟的重点不在威尔默的回答,而是在比较上,突然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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