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山脚下枫树繁多,附近多兽,有一处山庄,山庄不远处修有武场,入口处插着一面蓝色大旗,绣着“应天”二字。
秋风带着最后一丝暖意吹动着武场中女子们束在头后的高尾,她们统一着红黑相间的武打劲装在场内互相切磋训练。
一辆马车出了城门,朝着泽山的方向驶去。马车内坐着的正是景臻和开岁。
开岁掀开车帘,往了一眼前路,对闭眼假寐的景臻低声道:“殿下,应天府与其他的江湖门派不同,前朝当年与辰国打仗,朝廷军队死伤惨重,天子同武林盟主商议后召集一批武林人士,成立应天府,作为朝廷统军出战。战事平息后,应天府留了下来。”
景臻缓缓睁眼,嗯了一声:“那这应天府是属于朝廷还是江湖?”
“赵盟主当时为了保证武林势力不成为朝廷工具,要求应天府所收弟子都是孤儿,不能与世族有牵连,同样,应天府也不收江湖名门之后,可以说应天府不属于二者中任何一派。”开岁道,“应天府如今有叁位统领,分别是颜玖统领、方泗统领和孟梧统领,叁人都是灾年活下来的孤儿。”
景臻笑笑:“无父无母的人确实背后没有任何势力,但也意味着其无人相助,极易站队。中立二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最难。”
“殿下说得不错。”开岁点点头,“应天府与朝廷统军交恶,如今方统领和颜统领都偏好江湖一派,不愿与朝廷多有来往。”
“若我记得没错,你是颜统领门下弟子。”景臻问道,“我当时把你娶了,你师傅岂不跳脚?”
开岁红了脸:“师傅虽心在江湖,却说并不限制我们的出路,只要我们平安健康即可。当时师门中也有师姐投入世家门下做事,还有师姐卷入夺嫡纷争中,师傅都并未阻拦。”
景臻奇道:“是谁?”
“是门内二师姐,颜长嬴。”开岁道,“师姐她当年投入了叁皇女麾下。”
“看来她眼光不错,一来就选中了个未来皇帝。”景臻笑笑。
开岁闻言,迟疑道:“殿下要多加小心,当年叁皇女派了二师姐来对付您,想来这一世也……”
景臻忽而握住他的手,指腹轻柔摩挲他的手背:“你放心,这些事我都会放在心上。昨日我跟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仆……”开岁开口却发现声音变得沙哑,他暗自咬咬舌头,“仆记得,殿下尽管吩咐。”
“我要你回应天府。”景臻看向他的眼睛,“待在应天府,比待在我身边管用,你进去了,只管做到最好,其他的都不用考虑。”
开岁又狠咬一下舌尖,道:“是,殿下。”
景臻伸手摸摸他的头,正欲说什么,马车停住了。
马车停在武场入口,不远处,一位刚下了擂台的应天府弟子朝马车瞥了一眼,发现车身没什么标识,心里奇怪,上前询问。
车内传来响动,先是下来一个身着素衣的男娃娃,年纪不大,随后,一只嫩白纤长的手掀开了车帘子,此人腕上带着一对金玉孔雀镯,孔雀只能配皇女,应天府的弟子愣了愣,未及时行礼,车旁的开岁提醒她:“颜少侠,这是六殿下。”
这弟子看了开岁一眼:“你如何知道我姓颜?”
“应天府门下弟子都是从师傅的姓,仆方才见少侠在台上比武,使的应是颜氏的招式。”开岁没想到一来就见了熟人,“少侠,快拜见六殿下。”
这弟子没想到这小儿郎竟然还懂武,本想再细问,却又被对方提醒,她也承了这个情,不太熟练地向出了马车的少女行了个宫内拜礼,随后抬眼打量过去。
她还是第一次单独见皇女,以往可只有秋猎时才能远远见一面。
应天府与其他的江湖门派不同,它是朝廷组织起来的一批江湖人士,由朝廷武将和江湖侠客一起统领。应天府现有弟子几乎一半都是孤儿,或是灾荒遗孤,或是战后孤儿。
景臻今日穿一身宝蓝裙装,衬得她气质洒脱。这名弟子见她年岁尚小,却颇为沉着,面上不带情绪,深浅不显,不免提了两分精神。
开岁在一旁见她眼神无礼地把景臻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心里无奈,他知道对方的性子就是如此,倒也习惯了,就怕景臻不喜。
这弟子一双狐狸眼转了转,继而道:“六殿下,在下名为颜素商,颜氏门下大弟子,粗人一个,怠慢之处多多体谅。不知殿下今个来应天府是为何?”
景臻将周围的环境打量了一圈,才指着身旁的开岁,悠悠道:“我带一人来拜师。”
颜玖听到六皇女带了一个男子来拜她为师的消息时险些没喷出来,她放下正在擦拭的长剑,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长吁一口气:“我怎么觉得这比突然有个男人带着孩子来认我做亲娘还离奇?素商,那六皇女当真带了个男子过来?”
颜素商挑了挑眉,道:“不会有错,确实是个小儿郎。”
颜玖摆摆手:“哎哟,你去给我回绝了,就说我们应天府收女不收男。我可不想跟这些皇孙国戚沾上关系,免得多生是非。”
“师傅,那六皇女来势汹汹,怎么可能你一句话就罢休?”颜素商对自家师傅这副胆小怕事的模样颇为无奈,“六皇女说想当面跟您老人家谈谈。”
“还得谈谈?”颜玖苦着脸,“能不谈吗?我……”
她话还未说完,门外便响起了少女清亮的声音。
“颜统领!”景臻高声喊道,她踏过门槛,身后跟着的开岁端着一小坛酒,许是刚刚开了封,坛口传来若有若无的香气,就算平日里不喜酒的人也会为这酒香垂涎叁尺。
“颜统领,恕孤冒昧。”景臻走到颜玖跟前作揖,“不知能否赏脸,与孤这个小儿共饮一杯?”
“六殿下言重,”颜玖轻叹一声,“请上坐。”
景臻落座,开岁将提前备好的酒樽拿出,给二人倒酒。颜玖见此心里已明了景臻这是有备而来,心中一叹,抬眼与景臻对视。
“孤自小是听着颜统领的英勇事迹长大的,心中仰慕,往些年因着身体不适,故而秋猎都未能来,如今才与您见一面。”景臻举起酒樽,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颜统领果真是风姿卓越,有一番不怒而威的气势!孤敬您一杯。”
一旁的颜素商闻言抽了抽嘴角,这六殿下有些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在身上啊!实则她家师傅鬓边白发已生,圆头圆脸,有些体胖,加上两道法令纹深刻,平日里总是伤春悲秋,则有几分畏缩之气,若不是她穿着武服,带着腰牌,谁也想不到她是应天府统领之一。
“哎,不敢当,不敢当!”颜玖是个经不得夸的,一夸就脸红,“六殿下您也长得貌美,我可从没见过您这么漂亮的女娃,不愧是当年京城第一公子的女儿,哈哈。”说完,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颜素商:“……”皇女的相貌和宫里的贵君哪里是您老人家能当面议论得的。
景臻:“……”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小爹还有个京城第一公子的名号?
颜素商忙道:“六殿下,我家师傅一向是个不会说话的,她不是有心的。”
“无事。”景臻摆摆手,开岁在来之前就与她说过,颜玖这人嘴笨,又怕生,是个有些胆小心大的。
颜玖见自己大徒弟为自己开脱,就知道自个又说错话了,立即收了声,不再言语。
景臻也不与她闲聊,她的课余时间可是很宝贵的。“颜统领,孤也不绕弯子,近日来孤来有一事相托。开岁,过来。”
开岁走到颜玖跟前,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
“这是我贴身伺候的小侍,名为开岁,在我身边伺候多年,是当年运来京城的北城遗孤。他入宫前曾捡到一本武籍,虽是个男子,可在却在习武上略有领悟,到如今也会不少招式了。说来也有缘,那本武籍正是应天府颜氏的基本功法,则我带他来颜统领这拜师,一是为了不让他荒废这习武天分,二是续上这段与颜统领的缘分。”
景臻轻抿一口醇酒,“孤也不是不讲理的,懂得应天府未曾收过男弟子,只是若有良才在前,却因为这无足轻重的小事而错失,实在不该。颜统领大可试一试开岁的身手,要是觉得尚未达到拜师的层次,孤也不会多说什么。”
言罢,景臻状似无害地微微一笑,明眸灼灼,令人失神一瞬。
“这……”
颜玖犹豫,景臻眼睫微动,放下酒樽。
一旁的开岁忽然动起来,抬手朝站在对面的颜素商抓去,颜素商似乎猜到了他会动手,不慌不忙地接下他的一招。
两人近身打在一块,开岁个头矮,力气也没颜素商大,但胜在灵巧,颜素商用的拳法一招一式狠厉非常,几次险些打在开岁的命门处,都被他堪堪躲过。
“这小子,竟然会化解颜氏拳术……”颜玖眼睛发亮,仔细盯着开岁的动作,“这可是只有本门的弟子才能学的。”
“颜统领这下可信了?开岁这些年可都是靠自己走到这一步的。”景臻懒懒地拖着调,心中却有些惊诧,这几年来,她从未见开岁真正出手过,来应天府之前她也不过是计划着开岁能在颜素商手下挨过一招,毕竟如今开岁功力还不深,能够让颜玖惊艳一瞬也就够了,却没想到开岁竟撑到现在。
少年平日里不起眼,动起武时,那窄腰细臀倒勾人心弦。
开岁被颜素商打得连连后退,眼看就要被打出门外,景臻轻瞟一眼发愣的颜玖,咳了一声,这才把颜玖唤回神来。
“素商,点到即止。”颜玖站起身,厉声喝住颜素商。
女人在颜玖出声时便停了手,她伸手拉住还差半步就退出门外的开岁,笑道:“得罪了,我不小心认真了。”
开岁稳住身形,摇了摇头,快步走到景臻身边。
景臻听着身后开岁急促了不少的呼吸,转头对颜玖道:“颜统领,如何?”
颜玖看看开岁,又看看颜素商,想了想,道:“六殿下,在下可否问您一件事?”
“颜统领尽管说。”
“我也不跟六殿下打幌子,若要拜入应天府,那这小侍便要脱奴籍,不能再伺候您了。”
景臻转头,对开岁安抚一笑,随即朗声道:“这是自然。”
景臻察觉身后之人的呼吸停了停。
“颜统领,从此之后,开岁就是应天府的人。”景臻道,“宫内一切,皆为前尘。”
三十四、应天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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