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又是什么？
    安清刚问了半句，脚底一空，云雾织成的地面消失变成了无尽黑洞，她坠入异空间，失重感令她压不住的尖叫。
    小白凤冷漠的看着她坠落，最终化为一道白点消失在黑暗中。
    她原以为梦境是回冥司路上的一个小插曲，现在看来，就算不是司千景做的，也跟他脱不了干系！
    坠落了近一分钟，身后的黑暗变换了场景，安清余光瞥到满是刀剑血溅的战场土地，欲哭无泪，上一刻还在碎碎念的名字，眼下不得不依附这棵救命稻草。
    “司千景——！”
    就算这里非现实，她也不想被刀剑插进身体里！
    话音落下，脊背就接触到一阵温热，安清抬眼望去，眉目温润如画的清绝男子，更胜记忆中的音容一筹。
    司千景抱着人降在安全的落脚地，眉眼满是笑意欢喜，“可有受伤？”
    不都拜你所赐，安清腹诽着，敌不住美人笑得灿烂，面上虚笑，“多亏大人救我一命，没有受伤。”
    “请问姑娘名讳？方才为何会唤我名字求助？”
    安清甚至都不奇怪司千景为何转眼长大、又不认识她了，反正她见人说人话见神说鬼话。
    “那可以先放我下来吗？”
    他们现在可是‘第一次见面’，要是让别人看到他们俩的姿势，一时可说不清，还要无故惹麻烦。
    司千景面露为难，手抱着更紧，“可以拒绝吗？你似乎有些体虚。”
    这位‘司千景’体型已经成熟，但神智阅历还远不及真正的他，连延川时的都及不上，有几分青涩——换成之后的他只会微笑，然后直接否决她，哪还会征求意见。
    “不嫌累就抱着吧。”出事也是他解释，安清干脆放弃挣扎，窝在他怀中，“叫我安清就好。”
    “我记得凤凰的天职是守护天启？那我就试试叫了一下，果然你就来了。”她拍拍司千景的胸口，随口打趣，“做得很好嘛，守护神～”
    “守护神……”
    司千景轻轻重复，化开了浅笑，这种称呼第一次放在他身上形容，叁个字就肯定了他几百年来努力的一切。
    被拍打过的地方发热，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在说很喜欢这只小东西，她的一颦一笑，所说的每个字，他都喜欢。
    “你傻笑什么。”第一次见司千景笑得这么可爱，她都不好意思了。
    “我……”
    “司千景，你居然在这里偷懒？”
    张扬的红火衣袍男子突然拨开枝叶，打断了对话，见到两人暧昧的姿势，愤怒吼道，求偶也不看看这是哪！快去清理战场，要是有一只魔崇逃走，我都会告诉神母，此次灾疫都是你引来的！
    司云瑞来势汹汹，司千景反应迅速，将安清遮挡住免受波及，笑意渐退。
    云瑞莫急，我已检查完所有地方，魔崇尽除，这位姑娘是在归队路上救到的幸存者，腿脚不便才帮扶着。
    刚过成熟期，你最好控制住，别忘了神母交代的，你的任务，被影响……
    接下来他们之间的对话夹杂了许多晦涩的词汇，除此外，安清听来听去都是司云瑞的各种狠话贬低。
    她听得窝火，更可气是司千景都默默承受了，安清扒开遮在面前的袖袍，指着嚣张的红鸟，提高音量，直接盖住他的话头。
    你凭什么骂他病秧子！他杀了那么多敌人，哪里弱了，难道你做的事比他多？那你怎么不去清理收尾，让大家都看看赤血凤凰多尽职尽责在履行，脏活累活都愿意亲自做！
    你瞪我干嘛！安清还以颜色，瞪得比司云瑞更凶，白羽毛比你好看多了，大火鸡！
    安清并不知他们刚才的战况如何，诹出的话说得一点都不虚，好似真见到司千景的英武身姿了。
    只可恨优美的国骂她说不出口，不然肯定把这个火鸡气的跳脚，好解她心口郁闷。
    口口声声说众生平等，表里内里全都在排斥歧视司千景，神仙也如此虚伪！
    司云瑞嘴唇微颤，从未被人这样指着鼻子大声喊叫，除了愤怒更是震惊的不知如何反应。
    从小到大他都是天之骄子，谁见了他不敬让叁分，神母教导他时都没这么凶恶过，这个乳臭未干的雏丫头……！
    狠狠从牙齿间挤出字，你该感谢在你面前的是伟大仁慈的赤血凤凰，否则凭你这几句话，就能被挫骨扬灰，断尽仙根！
    赤血凤凰的威压扑向安清，被司千景柔和的白光抵住，两股力量形成对峙，安清没有察觉暗处的力量较劲，在他臂弯里调整姿势要坐得更起来，跃跃欲试的还想还嘴。
    司千景手掌盖住她的双眼，阻止了安清快跳下去的动作。
    姑娘还在幼年期，被魔崇惊了神，有些暴躁，云瑞莫与她较真。司千景慢慢与他解释，我带她去净神治疗，待平复后就能记起战场上发生的事，是云瑞斩杀魔崇，拯救了这片巢穴。
    最后一点才是云瑞最上心的，他冷哼一声，低呵警告，别出差错。
    窸窸窣窣的树叶摩擦声，树林一角重归于静，安清推开他的手，不满道，你干嘛总挡着我？
    你不用为我出头，要是让云瑞记住了你，以后会受欺负的。
    安清得意一挑眉，没事。她还觉得这是幻境，你说的‘净神治疗’是什么？我没受伤不需要治疗……你是找的借口？
    司千景摇摇头，不，确实需要净神，你看见了魔崇是我杀的，我需要抹除你的记忆。
    他的口气仿佛在聊今日天气不错，安清乍听之下还没反应过来，怔怔听着他轻言道出神族秘辛。
    凤凰的信仰是‘守护’，而信仰之力来源是天启的子民，我们的信徒。在履行职责时，他们产生的信仰之力是凤凰最好的养剂与稳固实权的工具，而这些都属于赤血。
    意思是……你的辛苦功劳，全都要被他抢去，甚至还要你亲手献给他，就因为他是赤血，你不是？
    是的。司千景并无不快，清理战场除了确认余敌，还要为不稳定的信仰之力进行收尾工作，我族称此为净神。
    ——净化神权。
    安清突感阵阵目眩，在听到净神时，眼前浮现了奇异光景——异形魁梧的各类神兽、飘渺人形的仙子武官，恭敬的朝天启最高的白金宫殿附身行礼，称颂赤血的荣光。
    一如他诞生日时，在双凤与白羽的争议被压过后，神衹们都在遗忘司千景。
    “你在同情我吗？”他的金瞳澄澈纯粹，淡淡疑惑，“只要天启子民安然无恙，证明我并不会带来灾祸，功劳属于谁都不重要，凤凰需要大量的信仰权能，净神必不可少。”
    司千景拂上她的额前，莹起淡淡光芒，“不用害怕，只是清楚一些记忆，对身体无影响的。”
    安清同情的对象立马变成了自己。
    我、我说谎了，其实我没看见！
    她拼命往后仰头躲开他的手，双手握住司千景的手腕与他僵持。
    你也看到，我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那时候这里已经结束战斗了吧，我说是你做的是因为想帮你说话……！
    抹除记忆听着太糟糕了，记忆是她在这唯一属于自己的印记，要是出了问题，她忘记自己要做的事，忘记了回冥司……
    安清小脸吓得煞白。
    可是这些话被云瑞听到了，我想帮你掩护也失了先机，日后遇到他，迟早会露出端倪，到那时，你所受的可不仅仅是净神了。
    还有别的方法吗？我不想被动记忆……安清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拖延。
    是有……可我怕你不愿。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愿，难道能比篡夺记忆更可怕？
    踌躇片刻，司千景微微脸红，做我的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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