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这里还是这里？”
    “会不会太重了？”
    “不舒服吗？那我换个位置。”
    ……
    唐泊蘅忍无可忍，打断奚西的殷勤询问，“随你按，把嘴闭上。”
    她瘪了瘪嘴，腹诽行吧今天你厉害你老大，老老实实得把嘴闭上。
    他一手被她握住按摩，另一只手撑着下巴，偏开头不看她，看着窗户发呆。
    远处隐隐有喧闹声一阵阵的传来，厨房里却是一片安静，两人似乎都下意识放轻了呼吸，奚西按摩的动作也几乎没有声音。
    奚西唐泊蘅内心：总觉得有些尴尬。
    所以奚西始终低着头，专注地盯着他的手。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是一双漂亮的钢琴手。她自己的手也很纤细，但有时候会被人叫做鸡爪，大概是手的气质不好。
    唐泊蘅被按摩的手腕阵阵发热，明明周围安静得要死，他却仿佛能感觉自己的心脏直连鼓膜，跳动的声音在耳中无限放大。听着听着，所有疲劳好似一齐袭上心头，倦意阵阵袭来，突然撑着脑袋的手臂一歪，他的额头砸在桌子上——“嘭！”
    “哈哈……咳，你还好吧？”奚西努力克制住笑，因为她看见他白净的额头迅速浮现出一道红印。
    深感丢人的唐泊蘅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沉声道：“我回去了。”
    她赶紧跟着站起来，“那就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闻言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心说她不会还准备住他家吧？到同学家借宿一晚两晚就罢了，她都住了快一周了，而且目的明确就是为了看视频，老姐的珍藏堆积如山，她难道想把那些都看完？那得看到什么时候？
    但如果这样问了就好像不欢迎她去他家一样，他心底某处又隐隐不愿如此。
    两人走出厨房，正好楮馆主带着几人往这里走来，看见他们立刻笑出一口白牙，大步走上前握住唐泊蘅的手，诚挚道：“今天多亏了你的帮忙，不然我这老脸就要丢光了。”
    一名年轻教练笑嘻嘻道：“哪有那么严重，都是馆主你太较真了。”
    楮馆主瞪了一眼年轻教练，又对唐泊蘅道：“你看你腿脚不便，还帮着忙了一下午，这是叔的一点心意，你一定要收下。”说着拿出一个挺厚的红包。
    奚西插嘴，“他不止腿伤了，其实手也扭了，我刚才还给他按摩来着。”把他扭伤的手拿给众人看，被她按得红通通的。
    楮馆主大吃一惊，随即更加自责，将红包封口打开，又从裤兜里摸出一沓毛爷爷塞进去。
    唐泊蘅看得眼皮直跳，退后一步，“不用……”
    但楮馆主坚持把红包往他口袋里塞。恍惚间他回到小时候被长辈塞红包的场景，那时还挺高兴的，现在只觉得窘迫。无奈手伤脚伤反抗不得，只能向扶着他的奚西投向求助的目光，希望她劝住她家馆主，把红包收回去。
    奚西接收到他的目光，笑着说：“别不好意思，馆主经常给人塞红包的，还是说你想直接去财务那里拿现金？”
    他只是来帮忙的，并不想要这个钱，想着说去财务那里拿还能缓一缓找机会跑路，于是道：“那就去财务……”
    谁知楮馆主直接把钱从红包里拿出来，然后把厚厚的现金重新塞给他，拍拍他的肩膀，笑呵呵道：“小伙子，虽然咱们都是自己人，但是亲兄弟明算账，你那手艺丝毫不逊专业西点师，你就当做被我们请来做事，这是你的工资，应得的，赶紧收起来，大男人别扭扭捏捏的。”
    最后楮馆主还叫了辆车送唐泊蘅回家，奚西作为伤残人士的“监护人”，自然义不容辞跟着护送到位。
    车上，唐泊蘅把那一大叠钱统统掏出来放在奚西手上，道：“找机会帮我还给你们馆主。”
    “不要，我要是敢把钱拿回去，馆主会揍死我的。”
    “谁让你当面还，偷偷塞他包里衣服里。”
    “你把我当傻子还是把我们馆主当傻子？”
    他眉头微蹙，“那就给你了，随便你怎么处置。”
    “你现在给我也没用，反正等我到你家后随便藏个地方，钱还是你的。馆主说得对，你能不能别这么扭扭捏捏的，不就是几千块钱吗？大不了下次有机会再来帮忙就是了。”
    他就是不想扯上关系，不想有下次。于是道：“我给你帮忙帮到手痛，你就是这样恩将仇报，帮着你们馆主欺负我的？”
    “我哪有欺负你？”她不满嚷嚷。
    “做我不高兴的事情就是欺负我。”他说得理所当然。
    她一时语塞，竟反驳不了。“反、反正……”
    “我给你帮忙是卖你人情，还是说我的人情你就想用这区区几千块来抵？”
    “我没这个意思，但是钱是馆主给你……”
    突然，他低下头，直视着她，低声问：“我帮了你对吗？”
    两人的距离有点近，奚西没有避让的意识，脸颊上不由自主飘起两朵红霞。“嗯……”
    本来准备施展美男计的唐泊蘅看见这料想中的一幕心里却反而不自在了，因为他感觉自己的脸也有向她看齐的趋势。这个时候情感告诉他该后退了，理智却让他克制住，继续用言语蛊惑她：“那么礼尚往来，你也得帮我对不对？”
    “对，可这钱不是我……”
    他竖起食指，“嘘。”漆黑的眸中仿佛带上某种迷人的色彩，她一时间心跳如鼓，红晕从脸颊爬满整张脸，但她自己一无所知，只仰着清秀小脸，紧张又无措地同他对视。
    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咬咬牙，想把计策用到底，但自己再这样被她看下去肯定要露端倪……
    心中剧烈挣扎一番，最终他还是放弃了。转头看向车窗外，用手撑住脸，像是疲惫极了，实际上却是借这个动作遮掩脸上的郝色。
    他一退开，奚西就感觉压着自己的无形大山移开了，大大松了口气。
    平缓了一会儿心跳，她开口说话：“好吧，让你这么为难好像也不对，那钱我就收下了，随便我怎么处置对吧？”
    他生出不好的预感，“你想干什么？”
    她把钱都塞进包里，“反正你给我了，你管不着。”
    他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不准买东西给我。”
    她翻了个白眼，“美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