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姓施的太中大夫,只有一个,即早已赐死的施贵妃的兄弟。
良久,皇帝喟然轻叹:“是朕疏忽了……朕没想到……”
疏忽了什么,又是没想到什么,皇帝并未说下去。满腹心事,即使面对最忠心的臣子,也无法宣之于口。
打起精神,吩咐奕侯:“宏韬,关于容王去向,就如太子所言,是他自己寻了清静处所……”皇帝似乎觉得荒诞至极,忍不住再次冷哼一声,“走火入魔,闭关修炼去了。”转向独孤铣,“城里的事交给宏韬,城外的事朕交给你。刺客去向,务须继续着紧追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另外,替我给明华传个信,叫她即刻进宫来瞧瞧朕。”
八月初六。
宋微睡了两个白天加一个晚上,才算真正睡醒。拖着沉重的身体从床上往床下挪,每动一下,都千辛万苦,切切实实体会到所谓“榨干了”是什么境界。尽管如此,他还是义正词严地拒绝了两位管家伸出来的手,凭一己之力爬到餐桌旁,专心致志把饭吃了。
吃完饭,努力扶墙走到廊子里。懒得问时辰,抬头看看天色,又是黄昏时候。这一看,便发觉头顶盘旋的鸟儿当中,有两道颇为熟悉的身影,恰是象鍪犀胄两只名字杀气腾腾的小鸽子。
正巧蓝靛收拾了碗盘,提着食篮出来,预备送走。宋微轻叩栏杆:“等等。”
“殿下有何吩咐?”
六殿下醒来后就不肯搭理人,蓝管家这一声问得甚是谄媚。见他目光落在食篮上,赶忙道:“殿下是还想吃点什么?点心还是果子?”
宋微道:“我记得剩了点米饭。”
“是剩了点米饭……”蓝靛呆呆看着六殿下伸手揭开篮盖,端走了盛饭的瓦钵。
“这个留下,你可以走了。”
蓝靛捧着食篮退下,走出一段,到底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看六殿下意欲何为。
宋微从瓦钵里抠出一小团米饭,捏巴捏巴捏成一颗圆溜溜的弹球,搁在拇指指尖,中指屈起,猛然往外一弹。米饭团嗖地射出两丈远,又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方才停住。
如此反复,不大工夫,便在院中空地上形成一小片投喂区,引得暮归的小鸟纷纷下来啄食。
小象小犀傲娇地围观了一会儿,终于试探着降落。东院是两只小鸽子的出生地,也安过一段时间的巢,并不陌生。宋微准头力道拿捏得极好,总是恰到好处将饭团送到离它们不远处,一个比一个距离更近几分。两只小鸽子蹦蹦跳跳,不知不觉离食物来源越来越近,终于到了栏杆底下。
蓝靛看六殿下耐心十足,步步为营,终于把远在活动范围之外的小鸽子如愿以偿引诱到自己面前,才明白他扣下半钵米饭做何用途。
侍卫们只负责看人,此等小动作是不管的。蓝管家想起侯爷吩咐,有心阻止,抬头却见六殿下张开手掌,让鸽子跳上去啄弄,口里念念有词,真个喜形于色,笑逐颜开。眼中一时酸涩,拿袖子抹抹,掉头而去。
罢了,让他玩会儿罢。
宋微把两只鸽子轮番哄上手掌,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拈起饭粒一颗颗往鸽子背上粘,一只背上粘个宝盖头,另一只背上粘个“木”字。两边合起来,正是个“宋”字。以独孤莅对鸽子之关注,肯定马上能发觉异状,也肯定能猜出自己在这里。
他丝毫不担心独孤大公子泄漏消息,带来危险。且不说整个宪侯府如今必定铁桶一般,以他对独孤莅的了解,接到小隐哥哥如此绝密方式传出的讯息,只会马上进入假想中的一级戒备状态,然后设法来见自己。
这一回,英明神武的独孤大侠当然救不了身陷囹圄的小隐哥哥。不过么……总得找点消遣,打发无聊日子不是?
宋微喂饱了一群鸟雀,又欣赏一番自己独创的饭粒书法,依依不舍将两只鸽子放走。
八月初七。
一大早,宋微就捧着饭钵坐在栏杆上。小鸽子有固定的放飞时段和路线,估计要等昨天差不多时候才会来闲逛。但他实在太无聊,也为了拖疲监视者,起床便等着喂鸟。结果饭团招来大群蚂蚁,索性趴在栏杆上看蚂蚁搬家,兴致勃勃看了差不多一整天。
傍晚鸽子再来的时候,不论侍卫还是管家,谁也没注意到,其中一只脚环内塞着一个极小的卷轴。宋微迅速将它抽出来,藏在袖子里,面不改色跟两只鸟儿嘀咕半天,喂饱了才送走。
临睡前打开,是极薄极韧的小张棉纸,裹了短短一根钢针。
棉纸共两张,一张写满了字,另一张空白。独孤莅想得周到,连小隐哥哥回信用的纸张都准备好了。
“小隐哥哥,你又被爹爹关起来了么?对不起我也被姐姐关起来了。中秋节后爹爹回来要考查功课,姐姐不许我们出门。这根穿形度影针是从前冬桑哥哥给我的,可以用来松绑、开锁、刻字,扎中大穴还能令人昏迷,应该能帮到你。假若你想见我,请给我回信,我尽量想办法偷溜出去。你捉一只大老鼠,拔下鼠须,可以在那张白棉纸上写很多字……”
亏得宋微视力绝佳,排得像胡饼皮上芝麻粒似的字迹也能分辨出来。读到“你捉一只大老鼠”,想象独孤莅也不知从侯府哪个角落逮的老鼠,再次证明此娃实乃囧萌极品,不由得嘴咧得老宽。他不敢笑出声,怕惊动门外的人,索性闷在被子里,抱着肚子大乐。
笑够了,慢慢爬出来,就用独孤莅捎给自己的那根无所不能的穿形度影针,蘸着药碗里剩下的一点酱黑色汤药底子,开始写回信。
自从初四晚上狠狠打砸一回,卧房里别说摆设没了,就是文房四宝之类也已消失不见。独孤铣太知道他惹祸作怪的本事,这回真是硬起心肠,下定决心,誓将一切意外扼杀于萌芽状态。
“小莅,我被坏人行刺,躲在你家养伤,并非被你爹爹关起来了。伤得不重,别担心。你好好准备功课,每日给我写封信解闷就行。等过了中秋节,小隐哥哥带你跑马去。”
钢针药水与鼠须墨汁不在一个级别上,宋微沮丧地发现,才写了几句,就写不下了。把白棉纸搓成小小一卷,别在发冠里,躺倒睡觉。
当前大事,非中秋使团朝贡莫属。皇帝也好,太子也好,任何别的动作,估计都会等到中秋之后。独孤铣不回来,自己便不可能走出眼下这座牢笼。小朋友的善心,仅供排遣无聊,其余想法,毕竟可一不可再。
一切,都等过了中秋节再说。
☆、第一三一章:闲来尤擅自消遣,忙里精专皆算谋
八月初八,凌晨开始下雨,到晌午方歇。
宋微吃完早饭,死乞白赖不许管家收拾,将吃空的碗碟一个个在走廊边沿上排开,承接廊檐上滴下来的雨水。
瓷器陶器都是危险品,蓝靛见李易熬药去了,只好自己守在边上,等六殿下什么时候玩腻了,同意归还食具。
宋微待每只碗碟都积了一定量的雨水后,挪到走廊里侧,盘坐地上,开始叮叮咚咚敲起来。一边敲,一边增减水量,调试音高音色,将食具摆出不同序列,最后居然当真叫他敲出了调,清脆悦耳,煞是好听。只是那水面上多数漂着油花,略煞风景。
蓝管家认命地从室内抱出个蒲团,请六殿下尊臀落座,以免着凉。心想,单论玩乐,六皇子端的是个天才。一时担心不知宪侯回来前,六殿下拘在这方寸之间,会不会很快玩到黔驴技穷了无生趣。当真暴躁起来,凭眼前这些人,只怕安抚不住。一时又觉得凭六皇子的本事,哪怕连房门都不让出,他也有办法引蛇逗鼠风生水起,真要使起坏来,身边这些人,谁能拿捏得住?
宋微谢过蓝管家的蒲团,塞到屁股底下。两根筷子在十指间翻飞转动,时缓时急,或高或低,叮叮当当的敲击声跟雨水声相应和,硬是把凄切的秋风秋雨衬出一片热闹活泼。
蓝靛当然不知道,六殿下正在模拟一种叫做“架子鼓手”的姿态,自我陶醉,不亦乐乎。
怀着既欣慰又怜悯的矛盾心情,蓝管家给自己也搬了个蒲团,坐在侧后方听候吩咐。
宋微玩了半天打击乐器,很是惬意,午后琢磨着玩点儿别的。因为才下过雨的缘故,许多肥肥软软的长蚯蚓,纷纷从台阶下泥缝里爬上走廊。宋微瞧见,大喜。连蹦带跳截住蓝靛手里的食篮,抢出一只大碗,弯腰就往里边捡。把蓝管家恶心得,话都说不利落了:“殿、殿下,你这是做、做什么?”
“这可是好东西,风干了当鱼饵,吸引鱼群最合用!”
宋微抬头,瞥见蓝靛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促狭心起,嘻嘻笑着拈了一条最肥硕的,直晃到蓝管家鼻子尖儿上,作势松手,就要把扭动的蚯蚓掉到人家衣领子里去。可怜蓝管家年纪比起六殿下至少翻倍,在皇宫那般高大上的地方待了大半辈子,何等矜持淡定,这时竟被吓得面无人色,连退数步,嘴唇直抖,不知如何控诉才好。
幸亏李易及时出现,半途接过那肥蚯蚓:“地龙通经活络,活血化瘀,正是一味好药。六殿下攒了这许多,不如送与我入药。”
宋微撇嘴:“我攒了风干当鱼饵用的,你要你自己抓。”
李易段数可比蓝靛高出不止一级,当真蹲下,和六皇子一同抓起蚯蚓来。两人度过了一个十分愉快的下午。
蓝靛被恶心得晚饭都没怎么吃。傍晚时分,宋微照例拿饭团喂鸟,李管家站在走廊里,翻动着满栏杆的死蚯蚓。蓝管家在药房替六皇子熬今天的二道汤药,暂时不在现场。熬药本该是李管家的活儿,叫他临时抢了去。
宋微从鸽子脚环里摸出独孤莅的信,装作不小心,一转身袖子扫了许多蚯蚓干在地上。李易忙着捡拾他的地龙,宋微背转身看信。居然通篇都是独孤莅汇报今日怎么带弟弟偷偷摸摸抓蚯蚓。宋微一边窃笑,一边直接掐了段蚯蚓尸体裹在来信中,让鸽子捎回去。
正是惺惺惜惺惺,尽在不言中。
他这里可算闲得蛋疼,别人都一个个忙得跳脚。
独孤铣八月初六半夜抵达北郊兵营,立即投入极端忙碌之中。增派人手追查逃脱的刺客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须暗中调兵遣将,加强京畿防卫,以防叫人钻了空子。西部北部所有朝贡使团,一律由府卫军接引,先在北郊新建的官方传舍休憩几日。等到八月十三,再统一自北面玄武门入城。
如此安排,有诸多好处。一上来先用宪侯的名头威势将蕃邦部落来使都震慑住,然后在北郊传舍老实待几天,趁着正式朝拜之前的空当,认真学学上邦礼仪规矩。而府卫军则借此机会,搞清使团成员底细,以免别有企图者浑水摸鱼。由于皇帝龙体欠安,此次朝贡势必由太子独挑大梁。使团经过提前培训,再统一进城入宫,也能最大限度地减少主人接待方面的麻烦。
此次外交活动,乃是太子代议朝政后,首次代表皇帝独立做大事,自是殚精竭虑,务必精益求精。日日早出晚归,看上去勤勉得不得了。
六皇子遇刺,太子为表关爱,第一时间派人去休王府上探视慰问。听说休王受伤静养,无法见客,遂作罢。等了两天,见皇帝除却问过一声五皇子去向,再没有更多表示,太子殿下略有些忐忑的心渐渐笃定。随即借迎接使团一事,试探着提出某些人员调动申请,得到皇帝默许,顺利得出乎意料。
如此一来,宋雩心情大好。原本杀死老六气死老爹计划,在他心目中,干脆利落十拿九稳。谁知两名重要手下一去不返,老五踪迹全无,竟似石沉大海,杳无回音。他无法知晓当夜休王府中究竟发生了什么。然而两名手下皆是死士,万一事败,不过是个死无对证。皇帝找老五找到太子府上,才真正蹊跷。宋雩很快反应过来,心知此番竟被老五狠狠摆了一道,暗中愤恨不提。
无论如何,事后老六受伤,老爹病情加重,似乎此举算不得成功,可也不算完全失败。他也曾担心皇帝震怒之下不顾后果,使出雷霆手段。事实证明,自己多虑了。事到如今,父皇即便明知是自己做的,又能如何?
种种迹象皆表明,这一次,皇帝选择了继续妥协。
当然,帝王的妥协,必定是有条件的。太子不再动作,等着父皇开价。
八月初九,早朝过后,太子照例先往寝宫问安,迎面遇见玄青上人从里边出来。
“见过太子殿下。”
“上人安好。”宋雩回礼毕,面带忧色,问,“上人何时入的宫?可是父皇病况有变?”
“玄青应陛下之召,昨夜进宫。陛下病况尚无起色,玄青欲暂留宫中,为陛下燃灯诵经,祈福延寿。”修道者勘破生死,玄青话说得诚挚,脸上倒是一派云淡风轻。
自西郊青霞观到皇宫,马不停蹄也得一整天。玄青接到宪侯派人送去的消息,立即动身,于初八晚抵达。宫中本来就有供她修行做法的道观,随时可入住。
太子听了玄青一席话,躬身道:“若能为父皇祈福延寿,上人但有所需,宋雩在所不惜。”
玄青地位超然而又特殊。对于这个堂妹,太子以往不愿表现得太过刻意,这时却觉时机已到,态度不妨明朗些。玄门上清宗,地位相当于国教。宋雩忽然很想知道,玄青自寝宫出来,父皇是否刚跟亲侄女说过什么额外的体己话。
“上人何时方便,燃灯诵经一事,宋雩亦想尽一份孝心。”
玄青淡淡一笑:“太子勤于政事,为陛下分忧,便是最大的孝心了。”见他似乎不满于这句推托,又道,“陛下很为容王殿下担忧,太子不妨劝解劝解。”
宋雩故作惊讶,问:“父皇可是担心五弟练功走火入魔之事?”
老五人间蒸发,仓促间无可奈何,扯出这个荒唐的幌子,不想竟被皇帝接受。这也是太子认为皇帝妥协的征兆之一。
“容王殿下醉心武艺,不理俗务。陛下感伤无奈,欲在狮虎山上辟一处庄园,供容王闭关,潜心修炼。又恐无人照料,故托付于我。”
宋雩这下真吃惊了。玄青这般说法,莫非老五已经被父皇抓了回来?但不知他招了多少……转念一想,父皇若当真把老五发配去狮虎山,叫玄青看着,如此一来,既是监管圈禁,也是隔离保护。那么,他招了多少,其实并不要紧。
见再问不出什么,与玄青别过,迈进寝宫,求见皇帝。
父子俩忍功俱是一流,至今也没撕破过脸。太子不厌絮烦,问候父亲身体病情,又汇报朝会各项内容,皇帝静静听着,偶尔有气无力追问几句,均属正常公务范畴。
太子汇报完毕,话题转到玄青上人祈福法事上,表一番肉麻孝心,终于提起容王。
皇帝叹口气:“老五天生如此,朕活到这个岁数,也知道有些事强求不来。按说皇室子弟玄门修道,这一辈有一个明华足矣。只是老五既无俗世缘分,朕也不愿断了他的路。朕已谕知明华,为他寻个精通武道的玄门高人引导,他愿意修炼,便去狮虎山上修炼罢。”
把五皇子弄去当道士,等于彻底剥夺了威胁皇位的资格。再找玄门武道高手看守,也不用担心他半夜闯进皇宫刺杀。太子忽然觉得这主意好极了,哪怕皇帝的本意,是要保住老五性命。况且高手又不是没可能收买,将来做出个真走火入魔,也就是了。
假意敷衍几句,表态支持父皇决定。
皇帝又道:“朕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老六。倘若有一日,朕不在了……”
太子赶忙下跪,再次表白孝心。
皇帝欣慰颔首,语重心长往下讲:“所谓长兄如父,老六年纪尚轻,天真懵懂,不谙世事。你这个做大哥的,须替父皇多看顾些。朕唯一的心愿,希望入土之前,能看到老六成亲。待中秋事了,你便替朕把这事筹备起来罢。”
太子赶忙应承。皇帝把休王亲事交给自己筹备,那么休王妃人选,也就是自己说了算了。
“老六性子跳脱,待在京中难免惹事生非。朕已然应允了他,待成亲之后,任他长居封邑。”
太子明白,这是第二个条件来了。在他心里,野猢狲般冒出来的老六,从来没有被当成对手过。皇帝在感情上对老六的偏倚,意外归意外,用好了却是一步妙棋。等自己登基之后,这么个小玩意,杀或不杀,还不是反掌之间?宪侯那里或许稍微麻烦,不过自己也并非没有筹码。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等他不再是皇帝面前得宠的六皇子,还有几个会巴巴往前凑?皮相长得好的,这天下间可有的是。
想通此节,太子慨然允诺,在休王去留问题上,必不会违逆父皇与六弟本人心意。
皇帝心情看上去好了不少,话也说得愈加顺畅:“你有此爱护兄弟之心,父皇甚感欣慰。这一回老六遇刺,自那刺客身上,搜出来一样东西。有人说是你太子府门客信物,朕是不相信的。故此叫你亲眼瞧瞧,看是否知道是何来路,也好堵了那起小人的嘴。”
说着,皇帝从枕头底下摸出两块小东西,托在掌中,正是刺客身上藏着的鎏金乌木牌。
宋雩完全没想到皇帝会来这一出,一时猜不透背后用意,怔愣片刻,只得顺着皇帝的话说:“儿臣府中门客,以阴刻蟒纹铜符为出入凭证,断然不是此物。此物儿臣未尝见过,并不认识。”
皇帝点头:“有人认出,被俘的两名刺客曾出入姚子彰别院。此事既与你无关,看来定是他背后捣鬼了……”
太子这回彻底愣住。皇帝最大的条件,原来在这里。
三公五侯当中,真正与太子绑在一起的,唯有襄国公继任者,姚府嫡长子姚子彰。撇开嫡亲舅甥关系不提,因二人年岁接近,名义上虽差了一辈,实际相当于兄弟。姚子彰颇具政治投资意识,很早就表示效忠于太子,与其他公侯家族子弟保持敏感距离的态度截然不同。
咸锡朝的传统,君主臣辅,共治天下。君永远只有一个。作为皇子,哪怕是太子,唯有成为皇帝那一天,才有资格做主。如今仅历三代,开国先贤定下的治国精神尚未泯灭,贵族世家的品质也还没有开始堕落。或者换一个说法,以太子和姚子彰为标志,恰是堕落的起点。而现任皇帝及部分核心集团成员,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个趋势,欲图加以修正。正是在这个大前提下,皇帝于心中反复考量,更换继承人的可能性。
第8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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