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乔都等半天了。”
顾锐进看着一桌子等吃饭的人,“算了,不知道这期写了什么, 还是先吃饭吧,省得等下再影响了食欲。”
穆冰莹盛了一碗粥放到公公面前,再盛了一碗放到潘乔面前,“当心烫。”
“谢谢冰莹。”潘乔温婉一笑,“真没想到会有一天, 能够和玫瑰坐在一起看南燕新剧情。”
“缘分果然妙不可言。”顾飞跃夹起虾饺,“爸, 这都俩儿媳妇了, 以后可不要再逮着我催婚了。”
顾昌巍拿起勺子,“吃你的饭。”
顾锐进与潘乔对视一眼, 没有吭声。
穆冰莹将大家的反应都看在眼里, 她感觉公公这态度其实已经是算同意了, 否则不可能让人在家里留宿,直接送到军区招待所去了。
等婆婆回来,倒是有可能能反对一下。
这是她根据婆婆性格作出的猜测。
到时候究竟会怎么样,她也不敢保证。
吃完了早餐,顾飞跃再次拿出他的茶具,用复杂迷人眼的手法,冲泡了绿茶,还特地为两个姑娘冲泡了茉莉花茶。
穆冰莹把装满饼干麻薯油果瓜子花生地瓜干的托盘,放到茶几中间,“你们吃,喜欢什么拿什么。”
“谢谢大嫂。”
“大嫂辛苦了,你能不能再辛苦一下,从大哥拿一份报纸给我,我抢不下来。”
顾长逸掀起眼皮看向顾锐进,“你大嫂是你能指挥的?”
顾锐进刚拿起的小麻饼落到了盘子里,连连摆手,“不,不是不是,我是说让大嫂帮忙。”
顾昌巍放下茶杯,“你大嫂够累的了,你自己没长手?”
穆冰莹轻笑出声,走到顾长逸身边坐下,抽出一份报纸递给顾锐进。
“谢谢大嫂!”顾锐进双手接过去,放到潘乔面前,刚想说话,那边顾长逸读起来了:
“南燕没在宿舍过夜,拿上行李去了火车站。
陆横简单收拾几件衣服,跟在南燕后面,一起上了火车。
南燕看到他一天都等不了,急着要跟她回去离婚,原以为无动于衷的心,还是被刺痛了,她蜷缩在窗户拐角,遮掩住心口位置。
陆横想到当初两人一起下乡去郡江,也是半夜做的火车,相似的位置。
火车愈接近郡江,温度愈低,南燕一路对他嘘寒问暖,将她那条毛线还未松散的黑色围巾,鹿茸手套,厚棉袄全堆在他身上。
他却不曾表达过谢意,更视南燕于无物,觉得她就像是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明明说了别当真,还跟着他一起选择了郡江。
望着靠在窗户上,面色漠然,不再费心找话题与他说话的南燕,陆横没法具体形容心里的感觉,就像是心脏被一颗秤砣坠着,沉重发闷,还有一些淡淡的撕扯痛感。
昨天晚上没睡好,他想这些应该是心律不齐引起的症状。
下了火车,南燕裹着蓝色头巾,拎着包裹,步行往村里走。
南燕依然连公共汽车都舍不得坐,陆横劝她节省时间,南燕不回答,闷头往前走。
陆横步伐不知何时开始变得沉重。
许是一路上南燕就在身边,却没听到她柔声细语的关怀。
许是他主动说话,南燕闭眼装睡。
许是火车到站了,南燕拎起包便走,背影决绝。
陆横独自去坐公共汽车,其实这条回村的路,他走得很习惯。
但是他现在不一样了。
陆横按耐住跟在南燕身后的冲动,登上公共汽车,力证自己真的不一样了。
他不会再舍不得花两毛车路费。
不用再为了两毛钱,浪费半天时间,走上十几里路,走到脚底板起泡。
他已经返城了,不再是知青点的陆横。
回了郡江,需要找大队开离婚证明。
陆横进入知青点,不知情的知青们热情迎上来,问着城里的事,说着南燕如何等他的事。
当听到南燕大年三十晚上,一人坐在门口等到了天亮。
陆横心里那种秤砣坠着心的感觉又出现了。
走进住了六年的屋子,发现心里不但没有抗拒,竟然还有一些怀念。
“去找大队长开离婚证明。”
南燕陌生的语气,打断陆横的思绪,他刚才看着屋子,脑子里想的全是南燕的好,南燕的笑,南燕的体贴。
突然听到南燕没有温度的声音,像是对待陌生人,陆横有些恍惚,手指紧了紧,下意识想握住什么。
南燕没有多看他一眼,更没有管他当下是什么状态,说完目的地,率先走了出去。
从当时在路上说完回郡江离婚,南燕的行为没有一点拖泥带水,甚至让陆横生出一种,急着离婚的人不是他,而是南燕的错觉。
听到两人是来开离婚证明,大队长见到陆横露出的惊喜笑容,瞬间僵住,接着便抄起长凳,砸向陆横。
“陆横!当初给你开大学推荐信,你是怎么说的!”
陆横躲避掉长凳,他就算有错,也轮不到这人打他,自然不会在原地不动。
“你说会好好对待南燕,争取早点毕业安排她进城好好过日子!”
“你说绝对不会辜负南燕,会一辈子对南燕好!”
“你三五个月没有音讯,一回来就要离婚,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
“要毕业了,你翅膀硬了,信不信我一封信就能让你毕不了业?”
陆横面色终于不再是无动于衷,下意识看向南燕。
以前大队长对他有意见,都是南燕去解决。
然而这次南燕却没像之前立马冲上前解释安抚大队长,她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
一条凳子又朝着陆横砸过去。
陆横再次躲避,这次没完全躲避开,凳子砸到了肩膀,疼痛让他心生怒气,“你够了!”
“你小子还敢横!”
大队长卷起袖子上前拎起陆横的领子,南燕突然道:“大队长,他不值得郡江的任何人,再为他浪费情绪。”
陆横面色一变,眉头几乎瞬间拧起,大队长还没未出手,他却觉得心口像是被抨击了一拳。
“大队长,麻烦帮我开离婚证明。”
“南燕,你不后悔?就这样白便宜了这小子?”
“没什么可值得后悔的。”
南燕语气坚定。
陆横失神。
“做得好!”顾锐进突然叫出声,打断顾长逸的声音,也吓了大家一跳。
“你这一惊一乍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顾飞跃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刚才听得入神,连水都来不及喝。
“南燕终于清醒了。”潘乔长松一口气,看到南燕,就像是看到了自己,她与南燕总有着很多感同身受,一直期待着南燕早点醒悟,远离陆横。
顾昌巍也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陆横小人行为,他过不好。”
“正读在兴头上,你们就急着发表意见,要不听自己看去。”顾长逸一本正经说着别人,把曾经自己用这种行为引起媳妇无数遍抱怨的事,全给忘到脑后。
“好好,我错了,大哥继续读。”顾锐进双手合十道歉,“大哥,我发现你读,情绪特别饱满,比我们自己看报纸画面感强多了。”
穆冰莹将茶杯递给他,“喝点水再读。”
“谢谢媳妇。”顾长逸将茶水饮尽,拿起报纸继续读道:
“离了婚的陆横,在知青们抛出的石头与唾沫下离开郡江。
知青点的人发现南燕没有他们想象中的伤心。
离婚后的南燕变回了从前的南燕,积极勤劳,扎根农村志不移的决心,仿佛更浓了。
九月,工农兵大学两年班学生拿到了大学毕业证,被国家分配了工作。
正当这批学生志得意满,觉得从此在社会上高人一等时,教育部恢复高考的消息登上报纸头条。
陆横一干人等,起初并未在意,有了大学毕业证,有了工作,高不高考,与他们何干。
但当单位里考上大学的人,可以保留职位,按时发放工资,大学毕业回厂还能直接提拔升职涨工资时,这让他们产生了危机感。
没过多久,他们发现在未来真正的大学生面前,工农兵大学毕业生沦为了笑话。
多数人受不了打击,陆横尤最。
苏琳的父亲退下来了,新厂长上任,不认可他的销售能力,表明要留着名额招更专业的工商管理系大学生。
陆横不但没成为正式销售,连个正式工都不是。
国家只分配一次工作,他失去了毕业分配工作的机会,只能待在家里当无业游民。
原先捧着他的同学工友,没有一个再出现。
苏琳想跟他在一起,陆横却不想和她在一起。
他没有深究为什么不想,就像是他不想深究为什么每天心里都空落落的一样。
再见南燕,是在报纸上。
鄂州市状元,南燕以接近满分的成绩考上首都大学外国际政治专业。
陆横日日夜夜拿着报纸看,看到双眼充血,神经心脏抽痛,看到失魂落魄。
南燕进入首都大学后,主修国际政治,辅修英语,选修了西班牙语,俄语,法学,历史,她在哪是都积极勤奋,每天的时间都用来吸收新知识,这让她过得非常充足而高兴。
曾经那段婚姻,很多时候,对南燕来说已成了过往云烟。
只是偶尔在学习间隙,抬头看到玻璃窗上的雨滴,看到窗外的雪花,会想起郡江,想起曾经付出一切的爱情,顺带想到陆横。
大院病美人原配[年代] 第2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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