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中的胎儿动了下,骤然的疼让皇后的歌声戛然而止。
蹙起的眉很快舒展开。
皇后瞳仁里的流光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她垂眼,自顾自的轻笑道:母后一定会让你成为这天下最幸福的孩子......这万里江山,都该是你的,谁也不能抢走。
她知晓,如今下手,过于急切冒险了,但是那日荷花池边的变故,让她生了从未有过的决然,她必须要解决掉祝闻语,才能保着她腹里的孩子安然无恙。
谢晏词,倒是意外之喜了。
想到这,疯癫的光再度闪在眼中,皇后的笑一点点扭曲。
谢晏词不愿认她腹中的孩子,如今也不重要了,他若一起死了,这储君之位,就只能轮到这遗腹子来坐。
你若是男孩,最好不过了,若是个女儿......也不要紧,母后会让你成为这锦阳城的第一位女帝.....这次被关进冷宫,除了李付,旁的宫人也没有给她留下,李付去给她取餐食,这偌大的院里就只剩了她自己,皇后在这无人之境,继续喃喃自语道。
摆到桌上就是。殿外有人缓步踏进,暗隧之中皇后看不清楚,只以为是李付来送膳,惫懒道。
是你做的。年轻男子的脸庞从黑暗中隐现而出,钱慕又扮了太监摸样,眉梢少见的带了怒意,继续道:我说过,让你不要动她。
皇后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钱慕已经到了她眼前,极用力的将她从榻上拉扯而下,蹲下身子掐住了她的脖颈,温润模样荡然无存。
钱大人......我就知道.....你会来的。皇后扒着钱慕的手,被扼住的脖颈已经呼吸不畅,唇角却仍旧带着癫狂的笑意。
钱慕将她甩到一边。
皇后护住肚子,上半身爬起,坐在地上仰头看他。
谢晏词在护着她,不会死的。
愚蠢至极。钱慕眼中烧灼的怒火压制不下,叱骂道。
钱慕的心思果然如她所想,皇后将那佛珠戴回手上,娇声道:钱大人,事已至此,你与我生气是没用的。
原本只是想杀掉祝闻语,但谢晏词掺和进来了,那必死的人就成了他。
她不能让谢晏词活着回来。
但她能寻到的死士,是杀不掉谢晏词的。
经过了这一遭,谢晏词与我那妹妹可就是同经生死之人了。皇后啧啧了几声,意味深长的看着面色阴沉的钱慕。
钱慕这个人的爱,远比谢晏词更可怕的多。
他焦灼祝闻语的安危,但更害怕她与谢晏词旧情复燃,比起祝闻语重新爱上谢晏词,她的死倒是更能让钱慕接受些。
钱大人,我们之间,便不兜圈子了,我的人恐怕杀不了谢晏词,但我想你和我一般,都不想让他活着回来,你替我杀掉谢晏词。皇后敛去笑意,阴沉又道:祝闻语你带回燕云,日后吾儿登上这皇位,我会再让北境十座城池与燕王。
钱慕并未答话,但指节上用力间泛起的青色,已经让皇后了然了他的心意。
他二人是在云清山附近被跟丢的,若死不了,也走不出太远。
我等钱大人的好消息。
*****
吱嘎
农屋的门再次被推开,几颗黯淡的星子从门缝透进光来,又被决绝的挡在屋外。
大柱跟在一个干瘪的老者身后进了屋。
哎呀魏大夫,总算把你等来了。徐大娘见状立马站了起来,笑容从嘴角咧到耳朵根,一边说着一边迎了上去,顺道又在大柱胳膊上狠掐了一下:通共才多远的路,去时侯又往那林小凤家磨蹭去了吧!
见祝闻语正盯着她们,大柱哀嚎着连连讨饶:娘!什么林小凤,这还有外人呢,你别乱说。
魏大夫,你快给我这妹子和.....我这弟弟瞧上一眼。没好气的忒了一口,徐大娘转身间又笑得极灿烂,想到祝闻语说谢晏词是给她家看门的,犹豫了半天不知要如何称呼,左看右看,还是觉得谢晏词不像等闲之辈,终究是选了个体面的。
魏大夫看着破破烂烂的二人,也是一惊,他年轻时跟着师傅在蕹城学了医术,后来要照顾家中老母,就回了这做村医,平日里来找他的不过都是些大小寒症,多少年没见过伤成这般模样的人了。
我先给这男娃瞧上一瞧。
祝闻语点头,单脚跳下地,把谢晏词跟前的位置让了出来。
魏大夫反复号了几遍脉,又叫大柱帮着谢晏词翻了个身,给他腹背的伤重新处理好,一套功夫下来,竟过了一个时辰。
这伤我瞧着,已经有了快两日了,这男娃不一般。魏大夫上了年纪,这番折腾下来,说话间已经带了些喘,却还是忍不住对着谢晏词连连称叹。
这男子瞧着比姑娘家都清秀,却是魏大夫从没见过的硬骨头,且不论他身上还要其他大大小小的伤口,就这腰腹一处,换做旁人,怕是早就疼晕过去了。
清晨时那人的模样还历历在目,魏大夫的话让祝闻语怔愣了一下。
大夫,他何时会醒来。上前一步,祝闻语抿唇温声问道。
不好说,这男娃根基虽然不错,但太不爱惜身子了,姑娘,冬末春初之时,他怕是就受过一次重伤......魏大夫示意祝闻语递过腕子,边替她号着脉,边缓缓道,话才说了一半,就变了脸色,肃然问:姑娘......你可知自己,中了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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