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宫里不是宫外,若他只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想耍再多的性子都可以,但他既然已经成为太子,就该知道收敛,之前的事才过去多久,谁能保证这宫里一定就是安全的。”司渊渟极为严厉地反驳回去,这也并非气话而是的确就是他对于楚慎独的顾虑,成了太子就意味着成为许多人的靶子,一言一行必不能大意,甚至可以说是应该从现在开始就学习步步为营谨言慎行,“我给他起名慎独,就是要他哪怕无人监督时也谨慎不苟,克制自己的种种欲望,自持修养德行。”
司渊渟对楚慎独的教导,多少跟当年对楚岳峙是不一样的,也许是因为有心让楚慎独成才,也也许是因为怕楚慎独会因那点来自楚岳磊的血脉容易走歪,所以司渊渟很多时候对楚慎独都会更为严格,要求也更高。
对于司渊渟的考量,楚岳峙也并非不理解或是反对,他只是不希望太早就剥夺楚慎独作为孩子的天性,哪怕是皇室中人,他也还是希望楚慎独在长大后还能保留一点关于童年的美好回忆。
“就算是宫里,天塌下来也还有我先撑着。更何况哪怕是我当年,你其实也没有太过严苛,但我也一样立下了正确的志向,在宫里成长得很好,不是吗?”楚岳峙争辩道。
“你是怎样的成长得很好?被人关在缸里,撞见使臣,脑后封了金针将我忘得一干二净,如履薄冰仍屡屡被害直到出宫去军营,你倒是说说看,你是如何成长得很好?我让圆圆好好习武,把功夫练扎实,难道不是为他好?”司渊渟极为尖锐地将话顶了回去,他久不对楚岳峙动怒,如今这一怒依稀又见当年误会未解开他心中满是怨恨的模样,说出口的话字字刺人,直把楚岳峙说得脸上血色尽褪。
殿内的气氛霎时间变得极为凝重压抑,楚岳峙别过脸没再说话,司渊渟脸色也越发难看,楚慎独最开始不敢说话,可两个大人之间明显不对的氛围,楚慎独虽然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也隐隐约约明白这是两个大人之间的矛盾,他只是恰巧成为了那个引爆点罢了。
于是楚慎独从楚岳峙怀里下来,鼓起勇气迈开小腿跑到司渊渟面前,拉住司渊渟的袖袍,仰着脸向司渊渟认错道:“对不起舅父,是圆圆不好,圆圆错了,圆圆以后会乖不会任性,舅父不要生气,父皇会很难过的。”
看着那张诚恳还那么像楚岳峙幼时的小脸,司渊渟便是心中再气也很难对楚慎独过分迁怒,稍微缓一缓脸色,司渊渟摸摸楚慎独的头,道:“圆圆你听话,舅父希望你能好好长大,也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太子,他朝能从你父皇手中好好继承帝位。这个身份和位置所带来的制约与责任会很多也很重,舅父知道现在对你来说还很难理解,但你要记住,只有当你足够强大才能好好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楚慎独似懂非懂地听着司渊渟的话,他明白无论是司渊渟还是楚岳峙都很疼他望他能成才,所以刚刚被司渊渟训斥虽然有点委屈却也知道其实都是为了他好,此刻司渊渟再与他说这些,他也很机敏地答道:“圆圆能理解,就像父皇要保护舅父和母后,舅父也在保护父皇和母后一样!”
司渊渟一顿,将手里的书册放下,又想了想,才说道:“圆圆,你身上有着司家的血脉,而司家当年乃蒙冤落难,如今虽已平反但也只剩下舅父与你母后,这些你都知道。但今日还有一些事,舅父想要让你知道。”
“什么事呀?”楚慎独天真地问道。
“或许,这些事让你父皇跟你说,更合适。”司渊渟直到此刻才看向楚岳峙,手在楚慎独背上轻推一下,示意让楚慎独再回去楚岳峙那边。
楚岳峙没料到司渊渟会突然开了这个头后便把人推回来,事实上他根本没有今天跟楚慎独说清楚的打算,可司渊渟却不跟他商量便对楚慎独提了,而且还是简单起一个头便把烫手山芋扔回到他手上。
他也不知道司渊渟是因为生气才这样做,还是本来就不打算将这事拖下去。
看着又回来自己面前的楚慎独,楚岳峙静默了好一阵,总也找不到合适的话作为开始,最后只能再次将人抱坐到自己怀里,缓声说道:“圆圆,可能这对你来说……很难懂,但其实,父皇与你母后之间,只有亲情,父皇对你母后一直都只当做亲人来看待。且这么多年来,你应该也发现,一直以来父皇都未有与你母后同住,亦不在皇帝的居所乾清宫居住,却与你舅父一同日日住在这撷芳殿里。当中缘由便是因为,当初你母后尚在教坊司,父皇也还只是安亲王,为了能将你母后救出教坊司,也……为了要给司家留后,多方权衡之下,不得已父皇选择与你母后有了你,也正因为有了你,才能求得圣旨被赐婚将你母后娶为正妃。但其实,父皇心中一直都另有所爱,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你舅父。也许于礼不合,世间礼法不认,但父皇与你舅父是正经拜过天地与高堂,并写下婚书结为眷侣。父皇真正要与其共度一生的人,不是你母后,而是你舅父。”
楚岳峙说得极慢,措辞也很小心,说完后他观察着楚慎独的表情,只见楚慎独懵懵懂懂地在他和司渊渟之间来回看,一颗小脑袋不停地转过来转过去,似乎不能明白为什么明明父母是父皇和母后,可现在父皇却跟他说自己其实是跟舅父一起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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