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作为长房的程擎夫妇却很郁闷，家里三个子女看起来热热闹闹的，却一个孙辈都没有。长女程慕苓已经结婚因病无法生育，现在还在求医拜佛；长子程慕允醉心事业，经年累月不着家；次子程慕天一副花花公子的做派，女朋友不断却无意结婚。
    田语一进大门，便看到婆婆赵心桐和两个侄孙在逗乐子，脸上漾满了笑意，大姑姑和小婶婶坐在两边陪着。
    她有点头疼，小婶婶邱林妍比她大了六七岁，两人还算投缘，能聊到一块，可这个大姑姑简直就是传统女性的代表，比她婆婆还要老古董，她平成能避就避。
    果不其然，大姑姑一见她就惊诧地叫了起来：“哎呦小语，怎么把头发给剪了？”
    田语随口掰扯了个理由：“最近流行。”
    “这……”大姑姑一脸的欲言又止，“我怎么记得慕允好像不太喜欢短头发……”
    赵心桐没闲心管这个，喜滋滋地示意田语来身边坐下，压低声音问：“慕允昨天回家了？”
    田语点了点头。
    “我听说他这次要在安州留一阵子，”赵心桐向媳妇打小报告，“你千万要抓住这个好时机，一有空就去他公司里转转，最好能拖他出去度个假什么的，好好增进一下感情。”
    田语跑了一天有点疲乏，婉拒：“他不喜欢别人随便打扰。”
    “你呀，怎么就这么佛，”赵心桐恨铁不成钢，“你是别人吗？你是他媳妇，打扰了又怎么样，他还能骂你打你？”
    “小语就是不会来事，”大姑姑在一旁插话，“老公老婆的清高什么，你不黏着就有别的女人黏上去。照我说啊，你就该把你娘家那个公司放一放，慕允要是去出差了就飞过去陪着照顾，这一来二去的，感情不就来了嘛。你看你小婶婶这个全职太太不是挺好，把家管得井井有条，正昊也和她和和美美的。”
    邱林妍尴尬地道：“姐，好端端的，扯我干什么？全职太太也不一定好，小语有小语的志向。”
    “一个女人不就是图个婚姻圆满吗，”大姑姑理所当然地道，“小语啊，不是你姑吓唬你，男人都是要哄着的，慕允不搭理你你也不能就这么认命了啊，再这么两边分居下去，哪天冒出个意外来你就惨了。”
    “你这话说的……”赵心桐尴尬不已，“慕允哪有不搭理小语，他就是这破脾气，他连我们俩都不爱搭理……”
    话音还没落，外面有汽车引擎声响起，在外面玩着的几个小辈们忽然一溜烟都跑了进来。
    “快躲起来，大表哥来了。”
    “我的书包呢？”
    “我等下告诉小叔叔，你要假装读书骗他。”
    ……
    一眨眼功夫，三四个小家伙都逃上楼去了，看起来，程慕允比他们的爸妈还要可怕。
    田语看得好笑，嘴角刚刚扬起，下一秒又僵住了。
    程慕允站在玄关处，夕阳的余晖从右侧投射了进来，他站在光影处，凌厉的脸部轮廓被镀上了一层浅金，原本略带侵略性的俊朗五官在光影下也变得柔和了起来，好像一下子从一个高不可攀的、冷峻淡漠的顶尖人士变成了有些许可亲的邻家哥哥。
    只是这种错觉一晃而过，从玄关走到沙发旁，光影消失，那个傲慢冷漠的程慕允又回来了，目不斜视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妈，大姑，小婶婶。”
    大姑姑眉开眼笑：“呦，慕允啊，你总算来了，都好久没见到你了。”
    赵心桐朝田语使眼色，示意她赶紧行动起来。
    田语装没看见，进门连招呼都没和她打一个，她何必倒贴？
    “小语，你替慕允去倒杯茶，厨房里还有水果，”大姑姑指挥，“慕允出去这么长时间很辛苦吧，姑妈看着都……”
    程慕允把一个盒子放在了茶几上：“生日礼物。”
    几道目光齐齐朝着那盒子看了过去，大姑惊喜地叫了起来：“哎呦，这不是百达翡丽刚出的那款吗？满钻的得好几百万吧……”
    她一边打开盒子一边递给赵心桐：“心桐，你福气真好，儿子真孝顺……欸，你生日好像不是……”
    “给小语的，她昨天生日。”程慕允淡淡地道。
    大姑的手僵住了，讪讪地把盒子放回了茶几上：“这……”
    赵心桐喜出望外，一把抓过手表往田语的手上戴：“慕允这礼物挑得不错，很配小语。小语你生日啊，怎么也不说一声，咱们好替你过生日……小语你生日不是下个月吗？怎么是昨天？”
    手表很醒目，玫红的边框和表带，带着星月的转盘，衬得田语纤细、白皙的手腕越□□亮。
    这份迟到的生日礼物很贵重，满钻的表盘在灯光下璀璨生辉，就像田语这段豪门联姻，华丽却没有温度。
    “妈，是农历，”田语轻描淡写地道，“我一般都过公历的，又是个小生日，其实我都忘了。”
    她看向程慕允，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公式化的笑容：“谢谢。”
    作者有话说：
    哼哼，小语今天也是一枚冷淡高傲的小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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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程慕允的这份生日礼物，算是心血来潮。
    今天郑淮到投资部，他忙完事情后抽空去看了一眼，结果发现这小子才刚上班半天就在投资部如鱼得水，中午指派着别人给他干活，自己和一群同事喝咖啡侃大山，聊着给女朋友、给老婆送什么生日礼物才能一举击中芳心。
    郑淮理所当然是群聊中的领头羊，吹嘘着自己一出手就是名牌包包和手表，这样就算女朋友前一秒在生气，后一秒就能抱着他热吻。
    “女人嘛，你生日一天记得她，她会把这一年你的不好全忘了，但你要是这一天把她忘了，那完了，整一年你都会被她拿出来记仇。”
    郑淮吹嘘得很痛快，结果当然也很惨，投资部所有管理人员全部被扣了工资，郑淮被罚打扫卫生一周。
    但郑淮那几句话却印进了程慕允的脑子里，他一下子就联系到了田语莫名反常的原因。
    早上这么别扭，应该就是他忘了田语生日的缘故。看来女人都一样，就算清冷如田语也不能例外，特别在意这种虚名。
    下午的时候，他就让秘书去买了个手表，晚上聚餐特意带了过来。
    现在看来效果不错，刚好堵住了大姑姑的嘴，田语应该满意了吧。
    晚餐很丰盛，程慕允和长辈们多日不见，简要地回答了大家的对公司的关切。骋风集团的前身是一家矿业公司，早期在程擎的手中快速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随后程擎为了公司产业升级绞尽脑汁，涉足了地产、文旅、汽车等多种领域，但成效甚微，自从程慕允接手后，在自媒体社交软件和文娱领域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这几年更是把业务范围拓展到了国际，连带着原本的主业也有了几何级增长。
    小辈们一个个都乖乖的，挑食不敢了，饭也吃得飞快，唯有一个没见过几面的小侄子还不知道程慕允的厉害，拿着勺子敲着碗，妈妈喂饭还不肯吃，一把把勺子打掉，饭粒洒了一桌。
    程慕允的脸沉了下来，低喝了一声：“下去。”
    小侄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再左右看看爸爸妈妈，嘴巴一扁，眼看着就要嚎啕大哭，他妈妈慌忙把孩子抱走了。
    长辈们视若无睹，好像这个不再是他们口中亲亲抱抱举高高的宝贝侄孙、以前追着哄小侄孙喂饭吃的场景也从来没有发生过似的。
    小插曲无足轻重，没有影响到聚会的气氛，程慕允这一次国外开拓业务成果显著，持有骋风集团股票的一众亲属眼看着自己兜里的分红又能厚上不少，自然心情愉悦，对程慕允这样的严厉也乐见其成了。
    男人嘛，哪能像个弥勒佛、老好人似的，总要有点气势才行，一个家族里也需要程慕允这样的主心骨，从上到下才没人敢摆烂成纨绔子弟。
    吃完饭，大家热热闹闹地聚在客厅里联络感情，程擎示意程慕允跟他一起上去。
    程慕允的奶奶不干了：“我大孙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和他媳妇都还没说上话呢，你这个当爸的把人拉走干什么？等会儿他又出国跑上几个月，你让小语怎么办？”
    旁边有人嗤笑了几声，又掩住了嘴，故作若无其事。
    田语嗅到了几分若有似无的嘲讽之意，眼神淡漠地扫过去看了一眼。
    是几个堂姐和堂弟，平常也没什么交集。
    “妈，”程擎哭笑不得，“我那是有正事。”
    老太太已经快九十了，身体还很健硕，就是有点耳背，不高兴地反驳：“是什么是，我当然知道他是你儿子，你不也是我儿子嘛，说不得了？”
    “奶奶，我们俩说话不急在一时，”田语扶着老太太的手臂，“我陪你出去走走吧，今天外面没风，不算太冷。”
    “我陪你们一起去。”旁边有人帮着扶住了老太太的另一边，是程慕允的姐姐程慕苓，“正好，小语，我正要问你春澜云镜的事情呢，有人托我找你定个好楼层。”
    春澜云镜是田语出品的高端地产，节后即将开盘，
    “好好好，还是你们俩懂事，”老太太很高兴，朝着刚才嗤笑的几个孙辈指点了两下，教训道，“你们几个，一个个都给我学着点，别动不动就嘴碎！”
    田语哭笑不得，老太太这到底是真耳背呢，还是装的？
    总算把老太太安抚好了，程擎和程慕允一起上了楼，在书房里坐了下来。
    程慕允正好有几件事情要和程擎汇报：“爸，b国的锂矿已经开采了，矿业那边的黎总目前可能胜任不了跨国采矿的业务，我要再提拔一个副总来接手他的工作，黎总是你的老部下，我先和你打个招呼，还有……”
    “等等！”程擎打断了他的话，头疼地问，“你怎么天天都是工作？能歇一天吗？”
    “我不介意，”程慕允一头雾水，“工作让我很有成就感了，有什么不对吗？”
    “打住，”程擎摆了摆手，“今天不聊工作，聊你的生活，你和小语怎么样了？”
    “挺好。”程慕允狐疑地问，“怎么，她和你说什么了？”
    “她能和我说什么？一个女孩子脸皮有多薄你不知道吗？”程擎恼火地道，“你这样把她丢在家里她半点怨言都没有，要不是心里喜欢你，还能让你这样欺负？”
    虽然田语喜欢他在意料之中，但在自己父亲嘴里听到这句话，还是有点让程慕允感觉到了一点别扭，他忍不住想要再次确认：“她……喜欢我？她和你说的？”
    这个问题其实程擎心里也没底。
    程慕允这次次一走就好几个月不见人影，小夫妻俩聚少离多，他和赵心桐很喜欢田语，没少给田语出主意，但田语好像也不太在意，并不热衷于关心程慕允的行踪，一个人生活好像也怡然自得。
    但要说田语不喜欢程慕允，那也不可能，谁能和不喜欢的男人结婚过一辈子？
    在程慕允面前，程擎当然不可能漏气，斩钉截铁地道：“那当然，谁都看得出来还用得着说？不喜欢你能和你结婚？不喜欢你能忍受你天天不着家？不喜欢能不和我们俩抱怨你一句话？你呀，工作要适度，要学会兼顾生活，小夫妻俩平常多恩爱恩爱，感情到了水到渠成生个小宝宝，那我和你妈的心愿也就了了。”
    程慕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爸，我记得说三年前你说，我结了婚你的心愿就了了。”
    程擎大为尴尬：“你这孩子……记性这么好干什么？心愿是与时俱进的。”
    “那过两年你是不是得和我说，我儿女双全了你的心愿就了了？再过两年，你又得说二胎不够三胎更好了是不是？”程慕允无情地揭穿了他的小九九。
    “好好好，那我不提小孩子了，”程擎立刻改口，“现在最关键的是你的态度，结婚两年多了你这样把老婆晾在家里太不像话了，外面有多少人在笑话她你知道吗？”
    “谁敢？”程慕允冷冷地问，“说出名字我听听。”
    程擎语塞，恼火地道：“不敢当面还不能背后？你看看，连你奶奶都知道你不着家了，亲戚们也都在看热闹，人家一个女孩子，又不像你脸皮厚可以油盐不进。”
    这话好像也有点道理，程慕允若有所思：“明白了，以后我会注意一点。”
    程擎有点失望：“注意一点？慕允，你这不是对待老婆的态度，你给我坦白说，这两年你对小语这么冷淡，是不是……外面有什么不三不四的人？还是你还惦记着瑶……嗯？”
    程慕允的眼神半点起伏都没有：“爸，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
    程擎将信将疑，但也没法再深究了，毕竟感情这事情说不清楚，还是着眼当下吧。他板着脸做了总结：“总之结了婚你就给我好好过日子，小语会是个贤妻良母，你给我好好对小语，别伤了她的心，公司的事情多交给手下人做，用不着亲力亲为，要不然我没脸见你丈人和丈母娘！”
    被程擎教训了一顿，程慕允无关痛痒，表面上应了两声，心底却不以为然。
    男人当然要以事业为重，这几年要不是他不眠不休地拓展市场，骋风集团能发展得这么迅速？要是田语想要和他多点相处的时间，大可以来公司或者跟着一起去国外，只要不影响工作他也不介意。
    不过，看起来他爸妈、奶奶都很喜欢田语，不知道田语用了什么方法得了他们的欢心，这让他很好奇。
    回到了自己的卧室，田语还没回来，他冲了个澡进了书房。
    这时m国刚刚上班，他开了电脑打算处理一下邮件。屏幕亮了，电脑桌面背景上跳出一张照片，田语一身白色的网球服，扎着马尾、戴着发带，正好挥动着手里的网球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