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媱失明了。
眼睛被凌晋沧施展了法术,蒙上一条舒适冰凉的缎带,她并不觉疼。
只是被他抱在怀中,臂弯箍得很紧,有些透不过气。
腾空御剑的速度太快,雪粒落在她染血的眉睫、脸颊,沁凉透骨。
成亲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和凌晋沧靠近,平时点头颔首便是最多的交流。早知道受伤会得到他更多的关切,她就应该……
洛媱害羞地低下脑袋。
这番举动在凌晋沧看来,她很怕冷。
于是,他将她的脑袋往怀里按了按,抬手护得严实,沉声道:“抱紧我。”
洛媱偷偷藏起笑容,揽着他的脖子,像依附大树的娇花,紧紧相贴。
她很珍惜靠近他的机会。
凌晋沧从未与女子这般亲密接触过。
哪怕她是他名义上的妻子。
此生做过最破格的举动,大抵就是握着她雪白纤细的皓腕,在梨园练了一夜的剑。
剑魔的窥心魔气的确令他们正道损失惨重,但这与洛媱无关。她是受害者。可她因为自责和愧疚,硬生生刺瞎了双目……凌晋沧百感交集,说不出心中是何滋味。
当初洛媱的家人在玄天凌氏胡搅蛮缠,流言蜚语四起。凌晋沧作为凌氏家主,娶洛媱正好解决当前几个问题:一是堵住外界悠悠众口;二是打发无礼村夫;叁是应付凌氏长辈的催婚联姻;四则是看洛媱实在可怜,顺手帮扶。
她的父亲兄弟在门外叫骂时,将她说得极其不堪。其父甚至扬言,他若不负责此事,只能二两银子将洛媱卖去花楼。
凌晋沧难以想象,为人父者会将这些污言秽语加诸在女儿身上。
回想起废墟上匆匆一瞥的孤单少女,他动了恻隐之心。
即便洛媱不愿意嫁给他,但留在玄天凌氏,总比被亲生父亲卖去花楼好。
玄天凌氏的长辈自然不同意他娶一个村女。可凌晋沧决定的事,谁也无法更改。他力排众议,按照浮云界最丰厚的规格下聘,将洛媱娶为正妻。
他不懂夫妻之道,不会和女子相处。
恰恰洛媱也是如此。
她明白身份悬殊,明白凌晋沧娶她是无奈的举动。因此她自卑又怯懦,连对视一眼,都会飞快垂眸望着地面。
每每当他转身离去,她才会大胆的、专注的去凝望他俊逸的背影。
这是属于洛媱的小秘密。
她喜欢凌晋沧。
从他朝自己伸出手的那一刻,她就喜欢他了。
洛媱被他抱在怀里,开心的快死掉。
她像经年累月藏在夹缝中的尘泥,偶尔被明亮的月光照耀。
洛媱的脸藏在他心窝,偷偷地笑。揽他的脖颈双手,悄悄伸出手指,抚摸他飞扬在身后的墨发。
青丝顺滑,从指缝飞快泄下,如世间最名贵精细的锦缎。
凌晋沧认为是错觉。
她怎会摸他头发?
她明明多看他一眼都不肯。
想来被家人强迫嫁来玄天凌氏,她千般不愿。她有位兄长曾说,她原本要嫁给隔壁村的屠户,或许她与屠户青梅竹马,屠户不幸被妖魔所害,这才轮得上他……
凌晋沧面色发冷。
洛媱天赋近妖,超越他迟早的事。
她还会种地。
那晚说起种地,她眉飞色舞头头是道。认识这么久,他从没在她脸上见过那般鲜活明艳的模样。
她总闷闷不乐,话也不愿多讲,只有聊起村里的事才会高兴。或许她喜欢的牵挂的,都在那绿树环绕鸡鸣犬吠的村落。不是玄天凌氏,更不是他。
*
洛媱眼前一片黑暗。
凌晋沧将她带来一处洋溢花草树木幽香的地方,这在常年覆雪的定寮很难闻到。
“这是哪里。”
洛媱抚着眼上缎带,伸手摸索。
虚空中,双手被温热的掌心握住。凌晋沧牵着她,耐心地解释:“此处是易象宗。”
洛媱一惊。
她脚踩的地面,竟是天下第一的门派易象宗?
易象宗在浮云界屹立多年,现任宗主寇无涯虽为法修,但精通岐黄之术涉猎广泛,亦是百年内最有可能飞升的修士。易象宗距离玄天凌氏最近,凌晋沧来求他医治,不会有错。
玄天剑尊前来拜见,无人敢怠慢。
可惜不赶巧,负责待客的弟子为难道:“剑尊,宗主昨夜赶去西边守城去了。”
易象宗负责两路要塞,寇无涯日理万机。凌晋沧消息滞后了一些,这才扑了个空。
那弟子话音说完,忽而又想起来什么,惊道:“哎!不过凤师兄早上刚回来,要不您去问问他有无办法?”
凌晋沧神色微亮,“他在何处?”
“演武场和弟子们轮流掰手腕,可热闹了。”
“你带我过去。”
“是。”
凌晋沧安顿洛媱坐在太师椅上,沉吟道:“凤兄尽得寇宗主真传,我请他为你医治。”
“好。”
洛媱扬起头,粉润的唇边绽开一抹浅笑。
凌晋沧走出几步,回头看,她双手放在并拢的膝盖上,乖乖坐在原位,莫名玉雪可爱。
他不禁莞尔。
忍不住又说了一句:“我很快回来。”
洛媱朝他方向转过脸,用力点点头:“嗯!”
第七十四章求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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