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担心地看着病床上的男孩,他的脸色比我上次看到他时还差,根本不像是一个十一岁的男孩该有的样子。
「你弟弟?」简佑愷皱起眉头,「我刚听到你叫他的名字。」
我抿唇沉默了半晌,稍微抬起眼皮,「你说得没有不对,但是实际上来说我只见过他两次。」
倏地,我听到一道紧张的女声传来,「恩渝呢?我们恩渝在哪里?」
我吃惊地看向简佑愷,在病床的帘子被拉开前,我想也没想地拉简佑愷到后面的空病床,迅速地拉上了病床旁的隔廉。下一秒,我惊觉自己的行为,我尷尬地看着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和思绪都变得比刚刚还混乱。
「抱歉,什么也没说就把你拉过来。」我放轻自己的声音,用近乎呢喃的音量解释。「事情有点复杂,她是恩渝的妈妈,我们不方便直接见面。」
那头沉默了半晌,我瞥见他稍微拉开了一边的廉子探出了头,接着,他拉起我的手腕。
「那就走吧。」
我恍惚地看着他的手,感觉自己的手腕好像被一股暖意圈住。然而,没走几步,我便被隔廉内的声音拉走了注意力,不自觉地顿下脚步。
「上次我说过了,长时间的透析治疗不止会影响到恩渝的生长,也会影响到他的在校生活,最好的治疗办法是肾脏移植。」
闻言,我背肌一颤。此时,前面的人跟着我停下脚步,我下意识想看向简佑愷,只见他面色沉静地回望着我,他的视线往下游移,同时,我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抓紧了他的手腕。
在我想抽回手的那一瞬间,他顺势拉住了我的手,我惊怔地看着被他牵住的手,脑子里的思绪在一瞬间变得空白,连我们什么时候离开急诊室我都没印象。
在我们靠近电梯时,刚好有医护人员推着一张病床迎面而来,我们慢下了脚步靠向墙壁,病床经过的同时,我看到病床上的穿着病号服的病患,瞬间找回了自己的思绪,我若无其事地抽回手。
刚刚是他带着我走到这里,在松了手以后,我好像失去了继续往前走的力量了。
身体好像一个漏了气的轮胎,体内的气力正一点一滴的在流失中。
突如其来得知的讯息已经让我感到难以消化了,现在又和我应该要保持距离的人身处在同一个空间,各方面都让现在的我感到难以负荷。
「你还好吗?」
他的声音拉回我暂时游离的思绪,我慢了一拍回过神,「嗯。」
「你弟弟他……」
听出他语气中的迟疑,顿时,我感到喉咙一紧。
「我不知道他生了什么病。就连他的存在,我也是在不久前才知道的。」
我垂眸凝视着双脚,艰涩地吞了口口水,「恩渝十一岁,跟我差不到十岁,所以意味着我爸在我十岁,或者是在更早以前就外遇了。我现在偶尔会想,到底他去上海是因为工作,还是因为别的事?但这些,我永远也不会知道答案了。」
我沉默了须臾,按捺不住困惑的低语:「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爸爸什么都没告诉过我,却什么都告诉恩渝了?」
我们谁也没有摁下电梯的下楼键,即使我们站在电梯间,但周遭连经过的人都没有,安静的就好像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半晌,他微沉的嗓音传入耳。
「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有些人是为了保护别人而说谎,也有些人是为了自己说谎。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也是那个被保护的人。」
他的声音很轻,但是每一个字都重得能打在我心上。
「我在一开始明白自己人生的某部分也是一场谎言时,我以为我的世界在一瞬间粉碎了。可是当我沉淀下思绪开始思考,我开始会想,自己是不是一直都被他们保护着?」
「纵使他们的方式,不一定会是我想要的。」
他的话语就好像好几颗石子投入湖水中,在我心里溅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水花。
这一刻,我的脑子里忽然响起当初和妈妈的对话。
──「你们都知道总有一天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当年不对我说实话?」
──「因为那会是你想要的。」
紧接着,另一道声音也跟着响起。
──「净俞,谎言不一定会伤人,就跟实话不一定动听一样。所有事情都是一体两面的。」
思及此,我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在我心里,忽然兴起了一个我过去从来没想过的问题──在知晓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谎言后,我的世界澈底的崩塌了。但是如果,他们没有选择隐瞒我,那我会过得更幸福吗?还是,不幸福的时间会变得比现在更长?
我因为残酷的真相而感到痛苦,但在明白真实以前,我确实曾经因为他们而幸福过。
不管是曾经等同于我世界中心的父母,还是我曾经爱过的李泽詮。
在因为真实而受尽伤害以前,我确实曾经因为他们幸福到我以为我拥有了全世界。
七、重建一个新的世界-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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