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任大口的喝了一口,「你老婆也没什么错,有时候当男人就该让一点,但是让太多造成自己痛苦,那就是活该了。」
「当年我爸看不懂这一点,跑去外面找了个女人,说是如何温柔,如何倾听他的话,结果怀了孩子带回家里,肖想着一夫两妻,那女人还是我妈的朋友。」
停了一会儿,「我妈坚持离婚,后来我转了三四个学校,我爸仍是缠着我妈,结果……我妈在我小六那年自杀了,看着她口吐白沫,被插管洗胃,还是免不了一死。」
「也因为这样,越来越不想看到我爸,我叔叔让我住他那里,本来是感激他的一番好意,但是老是被他家的母老虎盯着,明明我爸已经给了他们一大笔钱,还硬是要讲话酸我,呵!结果十八岁后,我就离开了,自己一个人住在外面,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什么祭祖过节的,关我屁事!」雷任感到有些心烦,一口气将仅剩的啤酒喝完,表情没了之前的偽装,满是对生活对亲人的不满……
近十瓶,雷任就算是酒量再好,也有些受不住了,袁易笑着和那对夫妻道过晚安,扶着雷任回到房间去。
两张单人床,将雷任安置在床上后,拧了条毛巾擦了擦他汗湿的发际,袁易觉得雷任日子过得很不容易,想到这个看起来孤单的傢伙自己一个搬进那房子,每天都是一个人,心里不自觉得心疼起来,惊觉自己心疼雷任的易吓了跳,赶紧洗了把脸也跟着去睡。
一连待了三天,收拾了行囊,两人离开民宿,在山脚下又遇见了那对夫妻档,只是两人似是和好了,看起来仍是恩爱,简单的道过再见,正欲离开之际,女人跑到雷任面前,「快乐一点,你的母亲会是这么希望的。」还没待雷任反应过来,在他的背包后方掛上一个小巧可爱的祈愿符,跑回她丈夫的身旁,和他们两人挥手道别。
火车上,雷任和袁易坐在靠车门的位置上,将背包放在怀中,好奇得看了看那祈愿符,儘管写着不懂的日本字,配色却令人感到舒坦。
「很精緻,看起来像是手工做的。」袁易看了看以后说道,表情笑着。
「晚点去我老家看看吧!」袁易转头看看窗外表情有些微妙,像是熟悉又像是感伤,雷任很讶异袁易也会有这样的表情,他以为袁易总是能笑个不停,对这样的他多了分好奇。
晚间,雷任和袁易走了很久的乡间道路才到了袁易的老家,三合院,微弱的灯光亮着,不细看,就像废墟一样,在外面徘徊了下,两人又离开了。
简单的跟附近的警局设的互助所借了帐篷搭了起来,两人在某个国小的操场上扎营,在台北没见过的星光,在天际上闪耀着,大气的折射,让星星如儿歌歌词一样,一闪一闪亮晶晶。
雷任拿着背包枕着自己的头,两人看着星光。
「我爸被我气死的,当我高中毕业带了个男人回去后,把我关起来,看医生,家法伺候,我爸都尝遍了。」
「可是我没办法忍受,于是我逃跑了,大学的时候一天兼三份差,差点被学校退学,从我妈那里知道我爸在我逃跑之后中风,我再也没办法和任何人交往。」苦笑着,不想去多想雷任知道他是同性恋之后会露出什么表情,他想讲,想回家。
「所以……你才想到这里,你想看你爸吧!」雷任的语气是肯定的,但他的手臂遮住了脸,让袁易看不真切。
「也许吧!」苦笑的表情,袁易的眼眶有点微红。
好一会儿,雷任坐起身来,伸开双手,「借你靠一下吧!」表情是一如往常的从容,唇间却带着一抹无可奈何的微笑。
犹豫了下,袁易靠了上去,哭了起来,很悲伤,雷任的手轻拍着他的背,似是安慰,似是安抚,「……无论爱与不爱,下辈子都不会再相见。」在这样的拥抱中,雷任顿时了解自己也是渴望有人能够互相拥抱、也了解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更了解了……这辈子就是一种结束,错过就不再返回,无论是自己的母亲,还是袁易的爸爸。
天亮,两人归还了帐篷,到袁易的老家去,一个约五十岁的妇人翘着腿坐在三合院门口外的长板凳上,一手拿着竹製的扇子搧着,一手吃着桃子,妇人见到袁易时愣住了,下一秒跳起来大喊,「阿易!」。
妇人是袁易的母亲,冠夫姓后的名字是袁陈芬,唸起来倒也不拗口,乡下人少叫全名,大多称呼外号,妇人小心翼翼的拉过袁易到角落讲话,「你回来做什么?有事我去看你就好了呀!」
袁易抱了抱他母亲,「我想祭拜一下老爸。」
「喔!想说你都没提,还以为你还恨你爸。」洒脱的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背,随即拉着他到祠堂祭拜。
雷任站在祠堂外等着,祠堂内三三两两的人见到袁陈芬和袁易进了祠堂,少数人开始窃窃私语,当年事情闹的还蛮大的,对乡下人来说,同性恋还是一种不可接受的性向。
都市人和乡下人气质不太相同,出来的人门多看了雷任几眼,边走边说着,而雷任这人对于这种集体式的小八卦团体更没兴趣理会,反倒是见到这祠堂外的雕画十分特别,拿起相机近距离的拍摄。
等到袁家母子祭拜完,雷任也刚好收拾完相机,袁母没有挽留,直接就叫他们两人离开,看着袁母哼着小曲离开的背影,雷任脑中浮现:袁母还蛮特别的!的想法。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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