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闻风笑着解释，和书非借不能读也一个道理。他在传讯中嘱咐山长，此事必须要快，声势尽管造大，功德不要独占，要分润出去一部分给其它道家宗门，林林总总说了许多。
    道家无为是修自身，但是不争为争，他要用正大光明的手段替道家争一争后世千百年的道统地位，先手在握，其它三家想要效仿，时间上来不及了。
    云秋禾佩服得眼眸柔情似水。
    夫君这一刻表现出的霸气和信心，简直令她高山仰止。
    「我呸，他们成双成对朝朝暮暮，让咱们两个跟在后头喝西北风，就没见过如此欺世盗名厚颜无耻之徒，还不许咱们接近千里，当咱们什么人啊？」
    游梦长满腹牢骚，
    那出尔反尔的观主撂下他们，佳人在怀，也不急着赶往天乾大陆了。
    天天游山玩水，一个被窝里神仙快活，就说气不气人。
    他想要寻个地儿，安静闭关冲击破境都不行，观主居然有脸说这么多年都等了，不急着一时半会，让他去天乾大陆后消停下来再闭关，瞧瞧这是观主该说的话吗？良心呢，道义呢，生死与共呢？
    统统不敌一个女人的
    到来。
    化作人形的小火，傻乎乎玩得不亦乐乎，童子不识愁滋味。
    冲着说它主人坏话的老头「呜呜」叫了几声，发出一阵波动警告老头别过分。
    气得游老头差点背气，与牛弹琴，他怎么搭了这样一个伴？
    好怀念当年一路欺压连德的旅途，那才叫意气风发，逆来顺受、丑模丑样的小连德比这个缺心眼的小火可爱一万倍，最最主要的是游老头还奈何不得小火。
    许是火与阴冲突的缘故，小家伙与他不怎么对付。「这日子没法过了。」
    游老头仰天长叹，身上仙气儿不再。
    「岳安言种田一个甲子，前些年终于堪破无为心境，闭关三年，领悟出她自己的水行规则之力，顺利晋级归一境，也算是苦尽甘来吧。乐子吃了不少苦头，先后去了南源大陆的地隙火岩区域、红沙荒漠和雷池沼泽淬炼体魄，还有其它环境极端的地方，前前后后折腾了几十年，五年前也晋级成功。」
    云秋禾脸上娇艳如花，与夫君携手畅游天地间。她只希望远游路没有尽头，没有杂务俗事滋扰，天长地久这样牵手走下去。
    「任何成功皆不容易，然有些付出可能没有收获。」张闻风低声道。
    修行人的天资、机缘、感悟，往往比勤奋更重要，越往高处越是如此。
    云秋禾点头认可，道：「谁说不是呢，宗门里有许多第二次冲击五阶关口的弟子，顺利晋级者没有几个，韦敬杰、陈重、狄坡、高冷他们又遭受了一次打击，倒是尚卿云、范崇风他们一次冲关成功，只能说是各有各的命吧。」张观主问道：「水兰呢？」
    「水兰前些年为了乐子东奔西跑，耽误了几十年时间，她现在可以安心自己的事情。对了，秘境中的跃山老人在外面转了一圈，现今在仙灵观落脚，他经常指点宗门弟子修行上的疑惑，龟不动也在宗门。」
    「我那个小徒弟如何了？」
    「你说苦玉，她天资不错，前年已经晋级金丹之境，进步极快，她学剑似乎不成，对水法的理解很有独到之处，我经常提点她的修行，她于人情世故颇有心得，接任了知客堂执事一职，做得很是不错，山长对她赞不绝口。」说笑闲谈着，两人悠悠远去。
    随后两年，两人足迹遍布浩瀚大陆各处，寻幽访胜，见识数千年前的遗迹古痕。
    遍尝世间美食，见识市井百态，遇上了会救困苦于危难之时。
    随心所欲，能与山间樵夫田间耕者坐饮畅聊，也接待拜访的五阶修士于高楼锦阁，行踪飘忽不定，赏雨梅子树下，观雪高山之巅。
    在一个秋和日丽的上午，两人飘然北去，远渡重洋。缀在后面两千里外的游梦长，接到传讯，满脸欣慰叹道：「总算是要结束这等无聊的飘零日子，老夫要闭关，要晋级六阶。」
    或许，等晋级六阶，能够摆脱一定要跟着观主的限制？
    小火也不知是听懂了还是压根没听，它翻着筋斗独自玩得开心，跟在老头身后不离十丈。
    第924章 只剩一颗
    天乾大陆最北端的济北冰源，除了偶尔会有四阶及以上修士、妖修会前来游历，寻访埋藏在厚厚冰层下的遗迹，或搜寻生长在玄冰窟窿中的冰寒灵植，放眼望去再无人烟生机。
    冰天雪地散发着淡蓝色泽，寒风比刀子还利，呼呼吹刮不停。
    离火精很识时务躲进离火珠子里修炼去了，外面冰寒太甚，它玩得没意思，还要不时消耗火力，不划算。
    「就这里了，蓝眼冰湖还在，有冰川窟窿，有不结冰的湖。」
    游梦长停在小湖畔两里外的延绵冰川谷口，笑道：「藏风聚气之地，老夫去左边的冰窟窿闭关，你们去右边随便选一个作为寒冰洞府吧，咱们互不干涉。」
    他迫不及待飘进选中的天然窟窿，很快，有雾气涌出，那处洞口消失不见。
    雾气也随风消失，游老头用高明的阵法将闭关地隐藏了。
    他有四阶鬼修能够驱使，不担心被外人打扰。
    云秋禾与观主商议一阵，选定一座冰窟作为洞府，她忙碌着布置阵器，摆放玉石茶几、凳子等物，又将两人的寝宫装扮一番，用珠石做装饰，不再是以前大大咧咧不讲究，她讲究起来尽善尽美。
    有云秋禾帮助聚拢冰寒灵气，张观主补充冰魂珠的能量轻松许多。
    每天有多余时间，陪着夫人在冰天雪地游玩，采摘新奇冰寒灵花，寻找冰晶寒石，方圆近千里的冰源，留下两人走过的欢快印记。
    三年时间转眼过去，张观主如愿将冰魂珠的能量补充五成，游老闭关的洞府没有打开迹象，两人边等着边尽情游玩，出双入对，逍遥自在，偶尔遇到前来游历的修士，大都认识大名鼎鼎的闻风真君，行礼避让，不敢贸然打扰。
    「夫君，快看，那些人在干嘛？」
    站在冰川高处的云秋禾一身淡蓝长裙，领间围着一袭雪白裘毛，指向远处十余个行踪古怪全身裹在白袍中的人影，在冰源上很少看到如此多的修士。
    那些人走一阵，便跪下来五体投地拜一拜，连成一长条儿，不停循环往复，看着很怪异。
    「他们大部分修为不高，领头的一位是五阶，后面五个四阶，其余十人全部三阶修为，他们像是在进行某种拜祭，气机连成了一个整体，要不然三阶修士不可能深入冰源深处。」
    张闻风说道，他也不知那些人什么来路。
    隔得二十余里，寒雾弥漫，那个领头的五阶修士站起身后，朝两人方向做了一个抚胸礼，右手尾指和无名指微微翘起。
    张、云二人拱手回礼。
    「是巫修，估摸着是天乾大陆某个巫部。」
    云秋禾通过对方行礼方式认出那些人的跟脚，巫族除了白、赤、黑、血几大主要部族，还有非常多的神秘传承，即使白巫也分不同派别。
    两人没有前去打扰那队巫修，那个领头的五阶巫修显然不认识两人。
    巫修队伍一路跪拜着经过蓝眼冰湖，绕湖拜一圈，丢下几样祭品进没有结冰的湖水中，继续北上，消失在风雪迷茫之中。
    又过了五年，游梦长终于破境出关，他凭着一枚本源气运珠碎片成功恢复六阶修为。
    闯过一道至关重要的关口，没有遭遇天道捣乱麻烦，游梦长准备的几样手段没有用上，他笑得合不拢嘴。
    那次辅助观主拯救延渊秘境千万凡人亡魂，他积赚了不少功德，不遭天道所恶，终于有把握能够飞升上界，不容易啊。
    「恭喜，恭喜，游老越发显得年轻了。」
    「恭喜游老出关，从此仙路坦途，顺遂如意。」
    两人分别说着不同的喜庆吉言。
    游梦长哈哈笑着回礼，闲话几句，
    道：「耽搁了几年时间，咱们即刻启程赶往白莽旷原，瞧瞧那里的风行能量如何？」
    三人往西南方向飞去，百余里后，又遇到那队奇怪的拜祭巫修，还是十六人。
    游梦长避开一旁，待那些人起身后，主动行一个抚胸躬身礼。
    张、云二人也随着行礼。
    他们知道游老平素眼高于顶，主动与人行礼，还用上躬身的礼节，只有见莫夜的那次，猜测这些巫修来历不凡。
    十余巫修齐齐还礼，口中唱和一种古怪的言语曲调，听着苍凉悲伤，似乎述说一个远古的故事，一行人以统一的夸张舞步蹦跳前行，三十步后再跪拜，就这样边唱边舞边拜祭往北去了。
    游梦长目送那些人不见踪影，才转身继续赶路。
    「约万年前，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血腥惨烈的诛妖大战，巫修高手前赴后继，死伤无数，将作恶的八阶蛮荒冰兽围杀于此，八阶冰兽陨落后，一身通天彻地冰寒本源被约束千里范围，形成了如今的济北冰源。
    这些巫修是守墓者的一支，他们世世代代守护此地，每五年要前去最北的冰临口祭拜当年战死的祖先，老夫还以为他们断了传承，没想到时隔五千年，仍然能见到他们。」
    游梦长解释道。
    张、云二人还是第一次听说，他们翻阅的道家典籍中没这方面记载。
    游梦长嘴角有一丝笑意，道：「当年巫修势大，八座大陆占据其四，与势力强大的妖族平分天下，可不是如今这般窝囊模样，儒、道、释、谛等势力依附巫族与妖族抗衡，后来巫族各部内斗，给了其它几家可趁之机，巫族和妖族渐渐衰落，人类形成几家并立的局面。」
    寥寥几句，揭开了当年波澜壮阔的一幕。
    「算了，一些没嚼头的老黄历，多说无益，巫族败落是他们自身原因，怪不得谁。」
    游梦长讲了个半截话，便扯开话题，不再提及。三人花了两个时辰，飞落到天乾大陆最西端的白莽旷原。
    现在是冬季，正是西北风大的季节，越往前走，越能够感知狂风的威力，空中有丝丝淡蓝色肉眼不可见的细线随风激荡。
    长年累月的吹刮，低矮山丘岩石光溜溜的坚硬无比，形成道道各具特色风谷口。
    狂风吹过，两三百里内发出「呜呜」的低沉风啸共鸣声。
    不知这片地儿又有什么传奇故事？
    修炼之余，增广见闻也是修士必须的课业之一。选定两处相隔不远以前修士残留下来的洞府，住下之后，由游梦长出手牵引风行灵丝，辅助观主进行望风珠的能量补充，每天至少进行四个时辰。
    他们必须要争抢时间，此地每年只有秋冬两季是风季。
    春秋两季停风季来临时候，三人分做两组，去附近人类地盘游玩，或在洞府练功。
    耗时差不多十年，断断续续终于将望风珠的能量补充满五成。
    九星流珠九颗珠子已经有八颗恢复光彩，现在只剩一颗乌沉沉的珠子还陷入虚弱之中，也是最为特殊的一颗。
    第925章 出了一口心头闷气
    从生机勃勃的人世间一步跨进神秘的冥域地盘，云秋禾身上淡青战裙陡然绽放璀璨光华，似水波一般荡漾出有形的气息，化解着一阵紧似一阵的凶猛巨寒阴风吹刮。她没料到冥域是这般情形，差点被吹得倒退几步。给了故意看她笑话使坏的夫君一记妩媚白眼，伸手抓住观主的手。
    阴风冲击顿时消散无形，她有人借力为甚要自己硬抗？冲着一丘之貉也想看笑话的游老头扬起下颌再一转身，留下一个美丽的背影，咯咯笑着与观主飘然前行。游梦长落在后面嘀嘀咕咕：「世风日下，你们过分了啊，大白天的打情骂俏，也不避着老头我，当我不存在呢。」
    突然拔地而起，化作一道黑光斜刺里冲向堆积的乌云上空。
    很快数里外的云层上传来剧烈的轰鸣爆发，古怪的惨嚎尖叫声，动静极大。
    云秋禾错愕不已，莫非将老头刺激得疯掉了？
    不应该啊，六阶梦魅老前辈，什么场面没见识过，厉害着呢。
    张闻风停下脚步，仰头看向激荡的云层，击穿的乌云空隙有惨白冥日光芒倾洒，笑着解释：「游老第一次进域外战场时候，才恢复四阶修为，被域外天魔欺负惨了，他这次要报复回去，别管他，这地方有个古怪规矩，五阶及以下的鬼修在低空和地面历练，六阶想要诛杀天魔必须得去上空云层。」
    说话间，他空着的右手并指做剑状，反手对着右后方的空地一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