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更想了许久,最终还是还是先回天工坊上工了。
尉迟不悔毫无悬念的没给他好脸色,哼哼冷笑,「石更,你也还知道要回来?不过你也别想我还你那瓮银子,我已经拿去买了两支大蔘给盼儿补身子,还贴了一两,从这个月扣!」
石更没露出半丝犹豫,默然的点头,又听得他道,「昨日安寧观的道士来订了一组神桌,就交给你了。」
神桌程序繁琐、花纹也繁复,光一只桌脚就达百斤,实在是极吃力的活,可石更没第二句话,逆来顺受的再点头。
尉迟不悔等不到他的抗议,一股气无处宣洩,更是恼火,「这几日你没来大伙儿不知道担了你多少工作,忙得很,你一个人可以吧?」
这是要他一人做三人的工了,但石更念着那丰厚的报酬,牙一咬,还是点头。
「?」尉迟不悔一口恶气撒不出来,一拂袖,走了。
坊里的人早就听闻了尉迟不悔恼他没护好尉迟不盼的事,皆是对他投以同情的目光,纷纷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关心。
「石更,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别客气,儘管开口啊!」
「石更,盼儿就你亲妹似的,你肯定也不好受,宽心点。」
「石更,阿悔就这脾气,待他气消就过了,别放心上。」
眾人说的他皆明白,更不敢怪罪尉迟不悔给他摆脸色,甚至对此还有些感激涕零;要换作外人,尉迟不悔肯定闷不吭声来阴的,让那人求生不得求死不得,所以?只让他做做神桌算好的。
因此他只是感激的点头表示知道,也没要求眾人搭把手,认命的抡了刀锯到院里挑木头。
一阵忙活下来,一眨眼就到了晌午,来送饭的是个胖墩墩的福态大婶,简单和眾人打过招呼就走了,只说了晚点再来收。
坊里是一群鲁汉子,少了一个绵软姑娘做点睛之笔,连饭菜都好像少了几分滋味。
也不知是谁由衷感叹,「奇怪呀,明明是同一间馆子的饭菜,怎么就觉得变了?」
其馀几人本想附和,可看见尉迟不悔沉下的脸色,谁还敢吭声?纷纷默下了。
只有向不换浑然不察,「会吗?我觉得今儿个的滷猪脚滷得可入味了,顶顶儿好吃!」
他见大伙食慾不振,高兴地又夹了一块到自己碗里,不忘给低头扒饭的石更也来上一块,「石更哥,大伙都吃不下,剩下的咱俩分!」
「向不换。」尉迟不悔倒是笑了,口气好不慈爱,「你可真是个有良心的,不枉盼儿白疼你一场,知道她在家里病着、食不下咽,你好帮她多吃一些补回来,嗯?」
他话皆是反着说,向不换这直肠子却是听不懂,脸有些红,「哥哥,我没你说的那么好?」
尉迟不悔一口血简直要呕出来,再偏头一看石更,他也像是不明白他话里指桑骂槐的意涵,起身又添了一碗饭。
「?」他哪里还吃得下,一掌将筷子拍在桌上,「你们好好吃,当心别噎死了。」
他丢下这话就怒气腾腾走了,唯有向不换惜福的端过他剩了大半碗的饭,大口扒了起来,「粒粒皆辛苦吶!大哥真浪费!」
??。
这下不只旁人,连石更都忍不住抬头看向这憨傻少年,目光皆是怜悯。
但他没有心思去表示什么,只是默默地清空了饭菜,又到外头干活去了。
从那日开始,石更的日子就只剩上工、睡觉、再上工?赶了大半个月,总算如期交了货。
「?」他没日没夜地赶工尉迟不悔是看在眼底,加上时间拉得长了,气也没那么盛了,例行的验过之后就甩了一袋碎银给他,「喏。」
石更本来收了就要揣进怀里,可顿了顿,又从那袋碎银里数了一两出来,递给尉迟不悔。
尉迟不悔是毫不客气的收下了,见他转头就要走,一抿嘴,「石更,今晚要不要来家里吃饭?」
石更脚步一下就滞住了,却是慢慢回头看他,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受宠若惊」四字。
尉迟不悔实在被那晶亮湿润的眼给噁心的不行,抬手挡在自己眼前,「再这样看我就戳瞎你了啊!我是受不了你这几日老偷偷摸摸地躲在外头看盼儿,要不知情的人还当咱们家遭贼了!」
这话让石更有几分訕然,像做错事的孩子蔫下了头。
尉迟不悔一摆手,「得了,去或不去?一句话。」
石更忙不迭点头,可捏了捏手里的碎银,才刚打起精神的眸又黯淡了下去,丧气的摇了摇头。
尉迟不悔哪里不知他在顾忌什么,「盼儿不是记恨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
但他这回是猜错了原因,石更舔了舔唇,打着手势表示自己晚上真的有事,不能去。
见他直捏手中的那袋碎银,尉迟不悔眼睛瞇了瞇,啐了声,「是不是要去找那卖花的姑娘?好个见色忘亲的傢伙。」
第二次听他这么说自己,石更虽知这次他是玩笑,仍忍不住僵了僵。
尉迟不悔自然也注意到了,撇过脸去,「我可不会为了当初那一拳道歉。」
石更也觉得自己活该受罪,才刚要摇头苦笑,就见他朝自己伸出了手。
「还是兄弟?」
他连忙改为点头,和他拳头相抵,咧嘴而笑。
尉迟不悔也哈哈笑了,一拍他的肩,「去吧,不耽误你的『要事』。」
石更瞧他挤眉弄眼的模样就知道他肯定误会了,但也不知该怎么解释,要打手势的手几度举起,终究只是挠了挠头,揣着银子急匆匆地走了。
零捌、无言谁会凭栏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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