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萧星淳再开口,他们才发现她正在编一条红线。
灯光幽弱,她的侧脸被发丝的影子挡去一半,羽睫压住明亮的眼睛,让人看不清她是什么神色,只觉得她的背影像沉静的仙子。
红绳于她和时澈有独特的意义,平安,希冀或愿望达成,她相信以他们的默契他能看懂。
“给我戴上?”
萧峋错愕地问着,却还是顺从地跟着妹妹的动作抬起手,等着她为自己戴上这条带着体温的红绳。
“你明天就戴着这个,他会知道的。”
其余人虽有疑惑,但想想两人的关系却也没有再说多余的。
明天就是选举日,关键性的一天,当秒针越过十二点,一切都开始变得不一样。
风扬起窗纱,翻涌的云层如同漫开的水墨,气温陡然降低,一场大雨将临。这里一贯如此,只有雨水来时才能脱开空气中那种独特的土腥。
不过片刻,窗外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
时钟一格一格游走,起初温柔的雨点逐渐狂躁,发怒一般,将花园里的植物打得七零八落。
书房的灯在最后一人离开后熄灭,湿润的窗帘滴了水渗进地毯,悄无声息。
-
第二天,碧空如洗,日光灼热而耀眼。
时澈跟着克里来到会场。
但他是不公开露面的那一个。
他凝神屏气地注视着瞄准镜里的世界,每个人的表情都十分清晰,像在观看一场哑剧。
萧峋出现在门口,被几个人簇拥着,他向周围挥手,腕间的鲜红在阳光下醒目艳丽,鲜艳如血。
时澈眼光微颤,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
压着扳机的指头渗出汗水,摩擦出的铁锈味让他兴奋。他把视线转回休息室的位置,同时耳机里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萧峋已经进去了。”
声音结束,空无一人的休息室里走进几个人影,有人拉上窗帘,在布料还未彻底坠落的间隙,他看到了西装领口的乌鸦图腾。
“时先生?”
“我知道了。”
对方得到回复后,急切地切断了通话,耳机里的杂音蓦地熄灭。
视野里的哑剧还在上演着,时澈捂住心口,那里的跳动热烈非常,仿佛有种要冲出胸腔的力量。
休息室的窗子终于被纱窗挡住,透出影影绰绰的人影。
耳机里又响起烦躁的人声,伴着如同抓挠耳膜一般的杂音让人心燥。
“时——”
这次对面的人没有说完,一颗撕开空气的子弹便飞进窗子的缝隙。
那个原本就留好的缝隙。
子弹划过窗纱射进男人胸膛,正中乌鸦的图腾。灼热的温度将白纱烧出一道焦痕,但散发出的细微气味并没有人发觉,因为血腥味蔓延得更快,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狠狠抓紧心脏。
时澈飞身跳下平台,冲进安全出口。
黑色的影子旋转奔跑下一层层楼梯,一把狙击枪在男人重见天日的那一刻已经被肢解成一堆零件。
急促的警铃向中心聚拢,警察挤进人群维持秩序,疏散一张又一张或恐惧或无措的人脸。
而他冷眼旁观这一切,只看看到眼熟的人时才略有波动。
听到声音的克里站起身,在厅里走了一圈。
事实上,为了避嫌,他并没有进休息室,而是在稍远一点的前厅来回踱步消磨时间。
那边的骚乱让他猜到是时澈得了手,立刻让手下撤掉其他狙击手。
“是,我马上去说。”
男人维持着语气的平静尊敬,被汗水洇湿的上衣却将他的恐慌出卖得一干二净。
一再确认电话挂断,他强撑的底气泄得一干二净,发抖着问:“我没有告诉他任何事,求求你放了我。”
萧家提前把狙击手都按住,这件事当然会被克里提前知道。
但前提是,还有人能告诉他。
踏过一地昏死的人,贺谕没有给他答复。
而觉得自己得逞的克里喜出望外,他努力压制着嘴角不让自己的高兴太明显,强装冷静担忧的模样朝休息室的方向走。
他垃圾的演技让时澈想起过家家的小孩子,直到完全看不到,这个念头还充满膈应地在他脑袋里。
枪击现场的门半开,克里走路的风带起地毯上的尘土,人都跑光,里面鸦雀无声。
屏风后歪斜着一个人型的影子,胸口大面积的鲜红触目惊心。
他心脏狂跳。
萧峋的人生是值得骄傲的。
年轻,帅气,多金,有气魄,出身世家却没有家族纷争,几乎有他当年所有没有的东西。
但就是这么一个人,最后死在了他手里。
再好又有什么用。
到底是不如他的。
克里的脚步有些跌跌撞撞,腥味让他红了脸,跨过屏风的刹那,却又被寒意抽打得惨白如霜。
假人歪斜在沙发上,血浆挂在这样一副身躯上很是滑稽。最重要的是,西装里有红色的灯在一闪一闪,屏风外根本看不见。
“……”
他撩开衣服,缠着电线的机械上闪烁着冰冷的数字。
5,4,3,2,1——
“砰——”
一团蕴藏着巨大能量的橙色火球爆开,爆炸声震得路人短暂性失聪。
砖瓦在浓烟中破裂,露出骸骨一般的钢筋。
92、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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