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向日葵幼稚园一无所获的返家,明明距离他离家才过去几个小时,真.楼衡却好像经歷了一场战争,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上都已疲惫不堪。
他倒卧在沙发里,失神望着天花板,思绪则是还不停歇的在为寻找柯怡顏下落这件事上打转。
他还能从哪里得知柯怡顏的去处?
季品轩?他若是想从季品轩这里入手,就得将身体交给那抹幽魂,他是绝对不允许的。
幼稚园?柯怡顏为了躲他,竟然连工作都辞去了,他不觉得自己还能从幼稚园那边得到什么消息。
汪洋?或许汪洋会知道季品轩的诊所在哪里,可是真.楼衡想起昨天汪洋看自己的眼神,就知道这条路也是信不通的,因为他可是支持幽魂的人,否则怎会将他送回家后就再也没有联络。
思来索去这几个能找到柯怡顏的对象,偏偏每一个都不是可行的选项,就连真.楼衡都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对柯怡顏漠不关心,否则他怎会对任诗安的去向瞭如指掌,却对柯怡顏可能的去向却是两眼一抹黑的一无所知。
枯坐沙发上的不断反思自己这些年来是怎样对待柯怡顏母子的,而日光就在这一丝一丝的思索与追忆中渐渐落了下去,直到日头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下,他才被笼罩住家中所有角落的黑暗惊醒。
开了灯,他环顾这间他聘请室内设计师精心打造出来的极简风的豪宅,忽然觉得他曾经以为的潮流时尚,在夜色之下竟是这样孤寂冷清,根本就是间没有人气的样品屋,一股冷意从脊樑升上。
没来由的,他走入更衣室,登上那把通往柯怡顏家中的梯子,走过被他重新开啟的暗道,似乎只有待在留有柯怡顏和楼楠生活痕跡的柯家才能让他感受到一点温暖。
但那也只是一点温暖而已,悄然无声的柯家反倒更令他意识到人去楼空的事情,毕竟他记忆里的柯家无时无刻都该有着柯怡顏和楼楠的笑语,间或加上几声猫叫声,而不是像眼前这般寂然。
受不了这份寂寥,他硬是打开了电视机,让电视节目的声音充满这个空间,偽装一切如常,只是柯怡顏与楼楠还未回家罢了。
像徘徊古堡的幽灵一般,真.楼衡认真的巡视起柯家,总是会飘出饭菜香味的厨房、摆放玩具与童书的游戏室、有着淡淡花香味的女主人房、贴满萤光星星壁贴的儿童卧房……每一间他都看得前所未有的仔细。
他真是傻啊!
人还在时不懂珍惜,非得要等到人去楼空后才懂得体会平凡中的小幸福。
「我想和她说些什么,那是我们之间的事,和你们没有一毛钱的关係……」电视机里传来他的声音,真.楼衡抬眼看去,原来正在播放他上午在幼稚园外面的片段。
真.楼衡皱眉快步拿起摇控器,正想转台时,却见这则新闻后面紧接着的竟然是任诗安的记者会,瞧见她在经纪人陪同下出了场,他才暂停切换频道的动作,等着看她会如何描述两人之间的关係。
任诗安诚恳的说着意外之前,她与楼衡只是比较好一点的朋友,却不知为什么楼衡会在清醒过后,对自己展开激烈的追求,最初她不好意思拒绝,只得赴了楼衡的晚餐约会,但也因为这次约会察觉楼衡对自己有着超越友谊的想法,所以之后便未与楼衡联络。因此,她更是不晓得为何那天楼衡会突如其来到她家,幸好那天她的男友马奎尔也在她家留宿,这才赶跑了楼衡。
这段颠倒黑白的话,成功的将她从勾引人夫的小三扭转为受害者,也成功的将楼衡塑造成不满足于家中娇妻的痴汉,而原本与她只是段露水姻缘的马奎尔更是在这个说法之下成为解求女友的英雄。
这个说法显然是受到眾人买单的说法,毕竟楼衡失了势,再也没有大批粉丝为他抱屈,而马奎尔和她自己形象良好,又是各自有着一片天的艺人,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只要是个人都乐见他们俩的恋情。
于是在大家随口韃伐了下楼衡的噁心行径后,记者们便将目光焦点转移到马奎尔与任诗安的恋情上面。
儘管真.楼衡对于演艺圈澄清緋闻的手段再熟悉不过,但听见任诗安在眾人面前颠倒黑白,将责任全推给了自己,仍是不免心寒。
他即使有错,也不单单是他一个人的错,她怎么能将罪行推到自己身上呢!真.楼衡不是一般的呕,他没有想到自己看上的是这样一个蛇蝎美人,真不知道过去自己看上她什么呢!
只是如今也已经后悔莫及,他已无力再为自己的清白发声。
颓然的关掉电视,他坐在柯怡顏最常抱着雪球坐的位子,将自己彻底放空。
太好了……他成功的让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人在乎他了。
柯怡顏、楼楠、汪洋、唱片公司、粉丝、任诗安……一张张的五官在他脑里浮现又消逝,有的清晰无比,有的却朦胧到看也看不清,而他的一生就在这些人物环绕中走到了而立,但却没有一人留在他的身边……
「真是失败啊!楼衡!」他哽咽的放声大喊。「你知不知道你好失败,活到三十岁,居然连挺你的一个人都没有!都没有……」
他断断续续的低泣起来,想到最近一通电话还是季品轩那该死的兽医打来耀武扬威的,更是觉得悲哀。
那该死的兽医?!
一道灵光驀地划过他的脑海,柯怡顏是因为雪球才认识季品轩的,也就是说柯家很可能留着季品轩诊所的药袋子,他要是能找到药袋子,就能得知季品轩的诊所位置,然后就能顺藤摸瓜的找到柯怡顏!
想到这里,他就像是重燃精力似的跳了起来,开始在柯家翻箱倒柜的搜索起来,幸运的是他不眠不休的找了一夜,总算在天边露出鱼肚白时找到了季品轩诊所的药袋子。
「太好了。」
忙活了一夜,总算发生了件好事的真.楼衡心情一个轻松,当下便倒在地上沉沉睡去,直到午后才又悠悠醒来。
眼看再过几小时季品轩的诊所就要打烊,他连忙将自己梳洗一番,换上一套乾净便服后,连忙开着车库里最低调的车子来到季品轩诊所外面守株待兔,再小心翼翼的一路尾随季品轩回家。
「柯怡顏和楼楠在里面是不是?」当季品轩正想掏出钥匙开门时,真.楼衡跳了出来,挡在他家门口。
「你跟踪我?」季品轩瞄了眼教真.楼衡匆匆乱停在路旁的银色房车,难怪他就觉得为何后头的车子总是很相像,原来是他让人给跟踪了。
「你只需要回答我,他们是不是在里面?」
「我为什么要把他们的行踪告诉一个可能脑子有问题的人呢?」季品轩嘴角扬起,不忘记拿任诗安记者会上的说的话来刺激他。
「你……你不告诉我,没关係,我自己来证明他们在里面。」说完,真.楼衡扯开嗓门大声呼喊起柯怡顏的名字。
「喂,你别这样叫,吵到邻居很丢脸的!」季品轩这回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拥有高学歷的他可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面对这种乡野鄙夫式的威胁。
「那又如何?」真.楼衡反问。
是啊!就在昨晚他的所有面都让任诗安给毁坏了,现在不过是大吼大叫一番,他又有何惧?
「……」季品轩可真正没輒了。
他家可不像楼衡家有着二十四小时保全,随时都可以撵人走,即便他打电话报警,等警察赶来都不晓得是多久之后的事,该丢的脸早就丢光了。
果不其然,当真.楼衡持续大喊快三分鐘时,柯怡顏拧着眉沉着脸走了下楼。
「柯怡顏,你听我说!」
即使事发至今不过短短两天,但真.楼衡却觉得这段日子漫长如两年,因此见到柯怡顏走了,他喜出望外的走了上前。
只是迎接他的不是柯怡顏的笑脸,而是她用力挥来的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夜里显得份外清晰,令真.楼衡想催眠自己温柔可人的柯怡顏没有打他都办不到。
「你打也打了,这下总该消气和我回去了吧?」他收拾了下错愕,可怜兮兮的看向她。
「我不会回去。」
「为什么?难不成你还在生我的气?!」真.楼衡抓住她的手紧紧的握住,试图用体温软化她的坚决。「我晓得自己过去做错了很多事,我和你对不起了,你能不能原谅我,让我们重新开始?」
怔怔看着他的脸,柯怡顏眼里隐隐涌现泪液,在月色照耀下莹莹动人。
「重新开始?那你和任诗安的事又怎么说?」
「我错了,是我一时糊涂情不自禁,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已经晓得你才是唯一待我好的人。」真.楼衡以为柯怡顏怒火未消,一边努力自责着,一边希望能令眼前人相信自己已洗心革面。
只是他的话并没有令柯怡顏感到半分喜悦,相反的,她眼眶里的泪水积蓄的越来越多,直到再也承受不了,潸然如雨的落下。
「你怎么哭了?别哭了好吗?我会心疼?」真.楼衡伸手想拭去她的泪水,却让她退后一步避开。
「你不是他……你不是他……」她哭着摇头。
其实看到新闻时她就有预感那个楼衡要消失了,只是在亲眼见到楼衡之前,她还是抱有一丝幻想,幻想那个楼衡很可能会再出现,来这里找回自己,直到刚刚瞧见楼衡辩解时的模样和过去那反覆出轨的楼衡一模一样时,她才能肯定自己的预感成真了。
「……」又是这句像是诅咒的话语!真.楼衡脸色苍白的比柯怡顏还像是受到伤害的人。「我回来了,难道不好吗?我才是真正和你谈了十多年恋爱的楼衡啊!」
「那你同样也是用无数次出轨教会我死心的楼衡!」柯怡顏掩脸哭泣。「我说过要是他输了,我不会再回去的,请你……不要再来找我……」
说完,她一路哭着奔回公寓。
搞不清楚两人之间纠葛的季品轩仅为了这教人措手不及的戏剧性变化犹豫了一秒,便跟着柯怡顏跑了回去。
「为什么你们都只在乎他呢?」
回荡在夜风中的只剩下真.楼衡委屈无比的自语自语。
泪水不是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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