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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节

    千钧一发之际,从林中杀出一队精兵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支羽箭射出,将原本已举刀挥刺嬴妲的歹人贯穿,人便狠狠仰倒在地,没有生气了。
    一袭飒然红衣的穆红珠策马越众而出,横刀于前,解救一行人于水火。
    穆红珠铲除了为祸此地的数十匪寇,犹如牛刀杀鸡,砍瓜切菜般容易,事后,她将嬴妲从车中扶出,低声说道:“此地不宜久留,这种世道,山贼匪寇极多,马车过于醒目,容易引人惦记,你们身后的女眷全都下车来改换骑马。”
    几名婢女是常年随军的,不至于不会骑马,唯独周氏而已,穆红珠以为断没有迁就老仆之理,一把将她提上马背,自己带着周氏,令包括嬴妲在内的几个姑娘各自牵了几匹马,让马的士兵则与他人两人共骑。
    嬴妲以往对穆红珠有许多不恭敬之处,愧对于她,说了不少带歉意的话,又问:“穆姑娘知道我夫君扎营在哪么?”
    “知道,”穆红珠攥住了缰绳,“我这就送你们过去。”
    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往扎营地。
    沿途嬴妲喉间涌上无数想说的话,想询问穆红珠,只是均不敢开口。
    穆红珠察她颜色,玉手甩着马鞭,扬起了赤红如火的唇。
    “你夫君状况似乎很不好,前不久亲自活捉了林平伯身边亲近的一个骑奴,回营之后听说已经数日没有动静了。”
    第84章 伤人
    萧弋舟辗转各地, 嬴妲费了一番功夫才随着穆红珠的人马赶至军营。
    今时不同往日,嬴妲能感觉到他麾下的士兵们对她突然而来的敌意,从军营帐篷间走过,他们的目光都如同火把一般死死盯着她, 让嬴妲感到近乎窒息。
    尤其是这些从西绥, 跟着萧家, 跟着萧侯几经生死的人,他们用一种毫不原谅的目光,匕首一般扎在嬴妲的身上。
    她的脚步凌乱了,撇下周氏众人,飞快地朝萧弋舟的白帐走去。
    这种压迫感让她无所适从。
    嬴妲在萧弋舟的帐篷外立了许久,见暮色四合, 天色将晚, 怕萧弋舟要歇下了, 她深深吸气几口掀帘而入。
    “夫君?”
    帐篷内光影黯淡, 几乎没有任何陈设, 只有一方矮榻,那儿石刻一般矗立着个人影。
    嬴妲屏息朝里走去,“夫君……”她又唤了一声,如上一声一样,没有丝毫回应。
    里头没有蜡烛,只有帐外火钵里烧着木炭, 映出朦胧的光, 将他的身影映出轮廓, 刺穿一面黑暗。
    嬴妲走了过去,他闭着双目,似乎很痛苦,手也搁在膝上一动不动,捏得骨骼绷起,嬴妲心痛如绞地捧起他的双掌,小声道:“夫君,我来了。”不要难过,不要悲伤,无论如何我会在你身边。她将脸蛋歪过来贴着他的手背,滚烫的泪珠儿从眼眶之中滑落。
    黑暗之中,萧弋舟睁开了眸子,黑漆漆一片,没有丝毫光亮。
    他冷冷地看着嬴妲。
    嬴妲哭了一会,将眼眶擦干,抬起了头,“父亲的尸骸寻到了么?”
    她看不见他的偏薄的唇正死死地抿着,面露怒容,狰狞而可怕,并且因着这句话几乎要爆发,嬴妲又道:“父亲中伏,我也很是痛心……我……父亲说希望将他的尸骨火化,装入坛中还给母亲。”
    她自顾自说着,仍旧没得到任何回应,嬴妲的心不可自已地慌了。
    “夫君?”
    萧弋舟动了。他给的回应便是一口咬了下来,咬在她的颈边,大掌用力地掐她的雪臀,嬴妲吃痛地娇呼着,被他一把掀倒在榻。
    他压了下来,手粗鲁地撕扯着她的衣衫,到处都是裂帛之音,嬴妲惊惧地望着他,整个人陷入了一团软绵里,手脚被他束缚住,她惊恐地喊叫,然而敌不过他,反而被他掐着那曾经让他爱不释手的领地发出阵阵剧痛。
    “夫君你弄痛我了,我不是来……”
    萧弋舟的动作越来越粗鲁。
    帐外一阵疾风过,草丛里传来些微的响动,士兵们瞪着铜铃般大的眼睛盯着,忽然,自雪白的帐中忽然传来女人一生凄恻而凄厉的喊叫,那声叫唤里充满了痛楚和惊愕。
    都是温柔乡里歇过脚的男人,没有人不懂那是什么,于是他们一个个识趣儿的走开。
    *
    嬴妲跪在榻上,双手支撑全身重量,身体被他从身后紧桎梏住。这种姿势和力道一点没有温情和欢愉,她只感到痛,剧痛,忍不住哭、叫、求饶,可是没有一点用。
    将他温柔的面具撕下之后,只有这样一个萧弋舟。
    粗鲁的、狂躁的、状如疯癫的,恨不得将她拆碎了吞入腹中的所谓良人。
    一切目睹的、亲身经历的血腥和背叛重临心头,他恨。
    “呜呜呜……”
    嬴妲哭着,渐渐没了力气,整个人滑下来,被他一遍又一遍的欺凌,用最欺辱的姿态让他亵渎。
    她的眼眶红了,嗓音哑了,脸色苍白,小脸上布满了汗珠,眼睑青灰,疲惫难当地哽咽着,匍匐着,喘息着,犹如一条濒死的鱼儿,在岸滩上几乎丧命。
    最后只剩下犹如一丝绵风的哭声。
    她昏了过去。
    醒来时,他正坐在榻上,双目冰冷地看着她。
    嬴妲小心翼翼地扯他的衣袖,发出哽咽的时断时续的嗓音:“夫君,都是我错了,你别……别难过好不好?”
    萧弋舟俯视下来,目光若隼,仍然没有半分温情。帐中不知何时点燃了火,嬴妲清晰地看到他阴鸷如子夜般的眸子,令人不寒而栗,未几他又重新覆下来,将嬴妲翻过去,用这种她根本承受不了也很不喜欢的体势要她。
    她无力地干咳着,到最后胃中一阵反酸,再也说不出话来。
    嬴妲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当她起身时,身上只有一片凌乱,床早已冷透,而她还屈辱地趴在榻上,全身如被拆了骨头般疼得让人几乎失去知觉,环视周遭,阒无一人。
    萧弋舟挂在木架上的盔甲不见了,整座军帐几乎再也没有人生活的痕迹,唯独一支被打翻的蜡烛,嵌了一窝蜡油在泥土的坑中,平滑可鉴。
    她呜呜地哭了出来,心肺几乎要难受地一道吐出来。
    她忽然不知自己来寻他有何意义。
    周氏闻声进来,见状也是“啊”一声,怕惊动他人,忙解了自己的大氅过去,心疼地将哭着缩成一团的夫人笼住,用大氅将她布满了欢好留下的青紫痕迹的白软娇躯裹住。
    “夫人,莫哭……”周氏心疼不已,“将军只是一时难受而已。”
    嬴妲哭得没声了,周氏走出军帐后倒了一杯水给她,她喝了才缓过来,泪珠大滴大滴落入杯中,“他走了么?”
    周氏不忍,仍是如实回答:“走了许久了。听人说昨夜里走的。”
    嬴妲自嘲地笑了,“他怨我。”
    她模样凄惨,明明是这样的美人,却犹如蒙遭遗弃的幼兽,孤独可怜地舔舐着爪子,惹人疼爱,周氏叹了口气,“或许将军只是……”
    “该怨,”泪水沿着她的下颌滑落,“他该怨我,一切都怪我。”
    说完之后,她又低头抽噎了一声,忽然又大哭了起来,“可是我真的疼,我怕他那样……我求他,我哭,他却一直折磨我……好像要我死……从前,从前我一哭他便哄我……可是我哭成那样,他都没有一点心软……我怕他恨我……”
    周氏明白,来时路上,匪寇的刀架在马车上,她们一行女眷都心存绝望了,泪流满面,夫人只有稍微慌乱,除此之外,分毫看不出她的畏惧。
    她柔韧而坚毅,为了夫君可以不惧刀山火海一往无前,唯独害怕这样的自己到了夫君面前,却遭受到来自他恨意的凌迟。
    嬴妲还只是个恃宠而骄的姑娘。她曾说过,她的夫君待她太好了,若是有一点不好,她都会受不了,会很难过。周氏心底悲叹,这一次夫人的心是真的疼了。
    “夫人。”
    再是心疼周氏也必须要告诉她,“将军带着大军都走了,只留了一些足以保护夫人安全的散兵,还有——”
    周氏说完这话,又再度朝外头走了过去。
    一盏茶的时辰之后,她抱着骨灰坛走了回来。
    “这是侯爷的骨灰,已经收捡好了,咱们带着它回平昌罢。”
    嬴妲的泪水停在了眼眶之中,她慢慢地伸手过去,将那小坛子拢住,托在手心。
    “明明是母亲告诉我说要将父亲尸骨火化的……”
    她喃喃说着。
    周氏诧异她为何此时说这话,她们都知晓,嬴妲是奉了嬴夫人之命来传话的。
    “我还能回平昌么?”
    面对嬴妲真挚的发问,周氏叹了口气,“其实将军对您的好,大家伙儿都是看在眼底了的,您切勿多想,不能因为这一件事将忘了他的好啊,何况,您不想他,也要想想平公子,他还在平昌城呢,您是平公子生母,怎么能不回去?”
    “是……是啊,我有、我有平儿。”嬴妲咬唇道,“我回去。我再也不当他的绊脚石。”
    周氏去命人备马,然而嬴妲现在浑身酸软,双腿间刺痛无比,几乎下地都困难,不能骑马,周氏又只好退而求其次,让人寻马车。这一来,直至天黑也没能上路。
    周氏又告诉嬴妲需要请一个将军随行护送,否则恐路上又遇到悍匪打劫,嬴妲知晓周氏考虑周全,然而细想来这里早已无人可用,天色半明时,穆红珠提鞭子闯入了营帐,开门见山道:“我送你们回平昌。”
    周氏一时感恩戴德,连声谢过。
    嬴妲望着穆红珠,红衣女子犹如一道烈焰灼人双目,她的心中无比刺痒起来。
    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缠绕心头。穆红珠为何屡番伸出援手相帮呢?她如今似乎并不跟随萧弋舟行军。
    上路之后,几名婢女骑马,只有周氏侍奉嬴妲坐马车,马车行进缓慢,到了傍晚便要歇憩,靠在河边听风,南边的水没有北边波浪如海,气势雄浑,幽静的水声,却足以扰乱人心。
    周氏取水去了,穆红珠走来,将烤熟的炙肉分一半给嬴妲,嬴妲道了谢却不吃,只将熟肉放在一旁。
    望着周氏在河边取水的背影,穆红珠粲然露出笑,手肘压在膝上,“我说过你夫君如今很不好,你非要来,来了不过一日,接了一坛骨灰又要回去,何必呢。”
    “啧啧,”她望着嬴妲身上到处青紫的掐痕和吻痕,甚为可惜,将嬴妲软糯白滑的手臂抬起来,捋开了她的衣袖,嬴妲被穆红珠钳制着又动不得,只好面露愠色地让她打量,穆红珠摇了摇头,“这么猛的男人,实在罕见。有一话我早该告诉你,你这么柔软的姑娘,是该配个文人的,才子佳人,才是佳话,将门出身的人,不适合你。”
    嬴妲也自知自己身上一堆痕迹让人笑话,被萧弋舟折腾得死去活来的一晚,说对他没有埋怨和恨是不可能的,可是穆红珠这么一说,她便忍不住要还嘴:“那难道就适合你么?”
    闻言,穆红珠偏过头来,饱满的如火的红唇绽开,半是笑半是严肃道:“你怎么就知道不合适?”
    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嬴妲无比警觉,“你什么意思?”
    她抽回了手,将衣袖拉下来,一脸敌意。
    穆红珠放声笑了三声,靠着粗壮的树干仰躺下来,“他还没告诉你么。是,这样的事同你说不光彩,我本也答应了他不告诉你,不搅和你们夫妻的情谊。只是,谁让他又非要得罪呢,他既要得罪我,我也不得已要为难为难他了。”
    就在嬴妲的心越来越紧时,穆红珠翻身过来,一下朝嬴妲凑近过来,这急急的一个俯冲,让嬴妲几乎倒下去,穆红珠嫣然勾唇。
    “你知道他那时欠我人情,我携了恩情,要他还我一夜,他答应了。就在伽罗山南的温泉之中,我与他一夜厮缠了……”
    “他亦是那般粗鲁待我,我却很欢喜。小公主,我和你最大的不同,就是在你面前他永远要拘着自己的性子,明明是匹狼,非要装成狗,在我面前则不必,我极爱他的个性,死在他身上,我也欢喜。”
    她朝嬴妲幽幽地吐着香雾,双眼如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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