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卿下狱······”徐谦喃喃道,“玄卿怎么会下狱呢?消息真假莫辨应该更容易让蜀王对单尧起疑才是,难道蜀王对单尧如此信任?一定有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冯凌不敢出声,生怕扰了兄长,外头忽然一声闷雷,天色暗得可怕,就要有一场大雨来了。
“除非是最关键的部分出错了,证据······难道狄行的信件是假的?”
冯凌和徐谦双眼俱是一亮——他们抛出去的饵又被抛了回来!
“太胡闹了!”徐谦一甩袖子,心中又急又气,他们两个怎么能这么冒险,就算这是颜俞的主意,魏渊怎么能不拦他呢?万一魏渊在牢狱中出了事,又该怎么办?实在是······
冯凌着急,也顾不上会打断徐谦的思路,问:“兄长,如果以此置狄行于死地,那玄卿兄长该怎么办?”
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将计就计!
“他既敢做,必有后手!”徐谦目光锐利,“快,先收拾狄行,接着把消息放出去!”
“好!”冯凌一点头,就要往外奔去,外头“轰隆”一声,一场夏雨迎头泼下,双目所及之处一片白茫茫的雨帘。
“快!今天务必冲毁城门!”赵飞衡在雨中艰难前行,地面的积水已经淹到小腿,早先布置的士兵都在沧荥河里冒雨干活,堵水的沙袋一层抗不住,还得不住加厚。
赵飞衡甚至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在帮他,今年的雨水远远超过了往年的降水量,即便水位没有淹过大坝涌向知夜,知夜里头也已经遭了灾,据探子回报,有不少百姓逃到高处躲避,低洼处的房屋淹了许多,照这样下去,很快便会瘟疫横行。但是,林广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只一个劲地派人来催他的冰块。
“将军!水势太大了,咱们的人怕也有危险!”一个副将大喊。
赵飞衡自然知道,可是又不能停下,只得拖动着浸在水中的两条腿,走到最前方,抗了一个沉重的沙袋甩过去,跟他的士兵们在一处战斗:“大伙都小心些,堵住今天的水,仗就不用打了!”
眼见着将军亲自督战,士兵们士气大涨,前番的疲惫消失一空,又继续埋头搬运沙袋,甚至以身体为盾,死死挡住摇摇欲坠的沙袋墙,倾盆而下的雨水把全身泼了个透,衣服紧紧地贴在肉上,可甚至没人停下来抹一把脸上的水。
水位不断上浮,就要淹过大坝了!前方的士兵感受着沧荥河河水的涌动,其中一个士兵脚下一滑,差点被冲了出去,好在身边的人赶紧拼了全力拉住他。
赵飞衡见状,忙不迭上前将人往回拖:“大家都注意着点,大水就要冲进去了!都小心些!”
“将军,有相府的来信!”
“什么?”赵飞衡一愣,他来前几个人分明商量好了的,他还没有攻下知夜,相府怎么会轻易来信让他分心?赵飞衡的心似是重重跳了一下,心不在焉拍了拍身边士兵的肩,转头便往回走。
知夜城里,唐元同林广说百姓们都在高处忍饥挨饿,粮食短缺了许久,又碰上这样的大雨,若是林光袖手旁观,知夜就要变成人间地狱了。
林光半躺在床上,身边还有一个漂亮婢女给他喂点心。他昔年跟在李道恒身边,别的没学到,享乐倒是学了十分。听完唐元的话,林广只道:“下雨了,那我怎么没听到雨声?”
“呵呵······”身边的美人掩着口鼻轻笑几声,又瞟了唐元一眼,仿佛在告诉他,讥笑的就是你。
林光似是被这一声笑挑逗到了,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唐元啊,你这个人,就是操心太多,连深宫妇人都在笑你呢!”
唐元心里默默叹气,想:还好我也不是你的臣子,等到赵飞衡攻城,趁乱跑了便是,省得以后受你拖累!
正想着赵飞衡呢,殿门口又匆匆跑进来一个侍卫,说吓得屁滚尿流也不为过,在这大殿之上简直不成体统。
“什么事?还能把你吓成这样?也就这点胆子!废物!”林光皱着眉,越骂越大声,“老子养着你们干什么吃的?有爹生没娘养的畜生!”
那侍卫战战兢兢地跪好,只是一出口,声音还是颤抖的:“禀,禀王上,蜀军就要攻破城门了!”
“哈哈哈哈······”林光仰天大笑,“说什么笑话?赵飞衡那厮昨日才跟我说再过五日冰块就送来了,怎么可能来攻城?我看你们一个个是活腻了,巴不得早点死,日日散播这些消息,来人,给老子割了他的舌头,我看还有谁敢乱嚼舌根!”
唐元猛地一颤,那侍卫亦如晴天霹雳,忙磕头求饶,林光却不再看他,只挥手让人把他拖下去,随即转向唐元:“怎么?唐相怕了?只要唐相不想着背叛我,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唐元缓了缓,扯出一个生硬的笑,道:“臣,不敢。”
知夜的北城门被沧荥河的河水冲击着,守城门的士兵眼看抵挡不住,纷纷弃甲曳兵而走,城门忽而被撞倒,却在齐腰的水上漂着,浑浊的河水一波接一波涌进来,很快吞没了低矮的房屋,一些躲在高处的百姓见了,接连尖叫着。
“啊——姐姐,我害怕!”
“我们的家没了!”
“呜哇!爹爹还在下头!”
一时半会之间,孩子的哭闹声,大人们的啜泣声,女人的叫喊声连成一片,而河水还在不断向前奔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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