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锅中的藕塘也已经炖了小半个时辰,咕嘟咕嘟冒着泡。
屋内早便飘香,施玉儿将切好的葱花洒到锅内然后将汤盛起,汤的颜色很好看,藕的颜色却比较浅,她夹起一块尝了尝,不由得蹙眉,嘟囔道:“买错了,应该买七孔的,藕是脆的。”
蛋黄十分委屈地贴着她的腿蹭着要抱,施玉儿放下筷子然后将它抱到怀里,坐在凳子上稍稍平息呼吸,她用手捂住自己的面颊,身子还有些酥麻。
一直连用饭时她都不敢抬头看沈临川,默着将饭用完后便抱着蛋黄去收拾屋子。
她早知道就不惹此人了,谁成想会将他勾成如此模样,分不得白天黑夜。
晚饭后,一阵敲门声响起。
沈临川去开的门,施玉儿看见知府与他交谈了几句便离开,她本想将人请进来坐坐,却不料沈临川已经将门合上。
锅里烧着洗漱要用的水,正在冒着热气。
施玉儿红着脸清洗,动作磨磨蹭蹭,想了想又多放了一条底裤在厨房,好备之后换洗。
总之她是要与沈临川做夫妻的,不至于再因为一些旁的事情恼他,一日不习惯,之后总能觉得好受。
这般劝着自己,她回房的一路上心都跳的飞快,擦润肤膏时特意在颈脖上也擦了些,她想着昨夜,仿佛也不是太难受,初时有些涩意,但后来便好了许多。
她想着,不禁咬唇,眼尾泛红,偷偷望了一眼坐在床头微垂着眸子的人,心中又是暗暗啐他,怎么平时看起来如此温润的人竟有这番野性。
镜中女子云鬓桃腮,胸前正微微起伏着,唇瓣殷红,眸泛秋波,仿佛正待人采撷,娇艳欲滴。
她有些忐忑般慢慢从被子里钻了进去,却没等到沈临川来抱自己,不由得有些愕然,转身去望他,见他眉目低垂,好似烦忧,墨发披在身后,唇轻抿着。
施玉儿不知他为何如此,思量一遭,难得主动的去靠在他的胸前,柔声问道:“怎么了?”
她的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颤,沈临川缓缓摇头,大掌摩挲她的唇瓣,而后俯身而上,在她殷红的唇上轻啄。
“没怎么。”察觉到她的主动,沈临川心中溢上一些欢喜,将烦忧之事埋在心底,来拥她。
他的动作很温柔,仿佛担忧怀中人吓到般,温声说着话来转移她的注意力,“你好香。”
这句话施玉儿光是听着便觉得脸红,她将身子缩了缩,低声回道:“嗯。”
如猫儿一般,沈临川贴着她颈间的软肉,闭了闭眸子将心中烦乱的思绪抛开,专心感受着怀中人的温软。
屋里的蜡烛要换新的了,在过不了几日便要烧尽,燃不了许久,再发不出光亮来。
窗外狂风大作,吹断枝丫,再过几日,便要开春,春暖之时,万物复苏,丝丝的暖风将逐渐替代刺骨的寒,渐渐地沁人心扉。
娇莺轻啼,狂风渐息。
施玉儿双眼含泪伏在沈临川身前细细喘着气,眸子微阖,累极了的模样。
沈临川仍旧抵着她,吻着她的下颚,带着许多眷恋,“玉儿,给我生个孩子。”
沈临川喃喃念着她的名字,“玉儿……”
施玉儿闭着眸子,那股滚烫还在她的身子里,她从前听娘亲讲过,若是这般,便是为了更好受孕,她抚着沈临川的黑发,一时间没有回答。
她不知道现在的状况二人是否适合有个孩子,但是沈临川已经二十有三了,大抵他是需要一个孩子的。
“开春了我们就成亲,”他的声音里有些许的小心,询问道:“玉儿,与我成亲可好?”
“好。”
施玉儿见他执着,于是答出这句话来,也不知道是在哄他还是在如何,但总是能给予人欢喜。
她的这个‘好’字不知是回答第一个问题还是第二个,但是总是沈临川的心中是极为欢喜的,他的下巴搁在施玉儿的肩窝,轻嗅她身上的香味。
“知府大人与你说什么了,怎么行色匆匆的模样?”
见他似乎又动情,施玉儿忙与他说话来分散些他的注意力。
“玉儿,你希望我能看见吗?”沈临川抚摸着她的眉间,从眉间开始落下一个个吻来,“玉儿,我想看见你,想看见你哭,看见你笑,看见你鲜活的展现在我面前,而不是如现在般在一片一望无际的暗色中想象你的容貌。”
“玉儿……”他好似叹息,“你懂么?”
施玉儿觉得自己大抵是能懂的,她觉得沈临川说的话煽情,但却仍旧是有些微微红了眼眶,强装出不在乎的模样,淡声答道:“我知道了。”
“玉儿,别这样对我。”沈临川在她的颈间轻咬一口,大掌握住她的腰间,想要得到她的答复再多一些。
施玉儿阖了阖眸子,环住他的脖,调整了一下呼吸,柔声道:“抱歉。”
沈临川一时间有些黯然,他明白施玉儿愿意与他亲近,但是为何他总是走不进她的心里去,就连将这份情意再维持的久些她都不愿。
“别多想了,”施玉儿轻触了触他的唇,感受到他的唇移到自己的心口处,不由得闷哼了一声,颤声道:“我是在乎你的,你不要多想。”
“在乎我么?”沈临川细细琢磨着这句话,反复在嘴里咀嚼着,最后化为无边的柔色一般漾在心口,呢喃着问道:“真的在乎我吗?”
他要得出一个答案,在此时来求得心安,一定要施玉儿说在乎,他才信。
“嗯,”施玉儿感受到他今日似乎与平日不同,“怎么了,你似乎有话对我说?”
她问出这句话时心中有些惴惴,在她人生十几年的经验来看,若是不同寻常,则定然有古怪之处。
只是沈临川要和她说什么,说出来的是她能接受的吗?
“玉儿,我的眼睛能治好。”沈临川拥着她,闻言眉间涌现出一丝满足,转而又被忧愁替代。
施玉儿看的分明,便知晓他有顾虑,她有些不适地轻动了一下,问道:“能治好固然是极好的,你难道有顾虑么?”
房内很静,如今只剩下二人的呼吸声交缠在一处。
“玉儿,”沈临川轻吻她的眉间,贴着她娇嫩的面颊,终于缓缓说道:“我大抵要离开你一段时间。”
离开这个词对施玉儿来说并不陌生,她眼睫微颤,也知道了方才的不安究竟是来源于何处,她低低地‘嗯’了一声,转而问道:“去多久,去哪里?”
她没有问为什么不带上她,也没有表露出一丝的不舍之情出来,冷漠到好像要走的人和自己没有一丝关系一般。
“去京城,”沈临川将她紧紧拥住,睁着眸子望着她面颊的方向,好似要看清她的模样,“玉儿,我想看见你。”
“原来方才知府与你说的便是这件事么?”施玉儿将自己心中忽然滋生的某种情绪压下,望着他胸前紧实的肌肉,问道:“我能体谅你,去多久,你还未回答我,很久么,还……回来吗?”
她的话落,沈临川心中抽疼了一下,忙答道:“回来,我不会丢下你的。”
施玉儿好像不在乎沈临川是否丢下她,她在被父母抛下在这人世间的时候,大抵就不在乎了。
“哦,”她将眼角的润意一擦,挣扎着起身想去擦洗身子,“我去擦洗一下。”
沈临川将她抱住,不让她走,贪婪地呼吸着她发间的馨香,薄唇一张一合,“玉儿,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一直不理我么,我担心就算要离开了,你都还在怪我。”
施玉儿静静地听他说着,她已经很疲惫,她从来不敢对沈临川有太多的期待,怕的就是若自己再被丢下,那时做不到全身而退,做不到心无波澜。
沈临川的指触到她的眼角,触到那一抹润意,“你哭了。”
“没哭,”施玉儿本想还倔强一些,但却止不住的眼泪往下掉,她怪自己眼眶太浅,怎么就蓄不住泪,抽噎着问道:“真的还回来么?”
“回来,”沈临川将她眼角的泪痕一点一点吻净,听她如此说,欣喜问道:“玉儿,你在担忧我,对不对?”
说是担心他也不差,但施玉儿更多的是怕被抛下,她眨着泪,见他眸色如墨,不由得低声答道:“算是。”
沈临川好似就在等这个答案,他抚着怀中人光滑细腻的背脊,又忍不住吻在她的肩上背上,叹息着说道:“我一定会回来的。”
施玉儿已经很累了,但他却仍旧是精神勃勃的模样,她连忙将他的动作止住,“我很累了。”
“好。”沈临川绝不勉强她。
“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三个月,”沈临川的唇边含着一抹笑意,答道:“前往京城路途遥远,在路上要费些时间,大夫会为我医治,等我回来,我便能再见到你的模样,你也无需再独自为家中琐事操劳,我能帮你许多。”
“什么时候走?”
“明日,”沈临川的语气忽然就沉了一些,顿了一下,答道:“明日卯时走。”
“明日……”施玉儿心里忽然间就有些恼怒,她抬眸,好似质问道:“是不是若我一直对你冷脸,你便不打算告诉我你明日就要走,你就要这么一直将我瞒在鼓里?”
“你、你……”她许久没能说出一个字来,只心头好似堵了一块大石一般难受,酸胀不已。
“我想若是你心里没有我,或许我走了你也不会在乎,”沈临川的掌落在她的心口,转而又将头埋上,听她的心跳声,“玉儿,我听见了,你的心里有我,对不对。”
施玉儿微咬着唇,并不答话,而是闭着眸子,好似生着气一般。
“你前几日还说了要一直陪着我,舍不得我受什么相思之苦,你看,今日便要弃我而去,”半响,她才这般说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来,“去吧,什么时候回来都没关系。”
施玉儿有些怨他看不清,自己都愿意这般迁就他了,还来问这个问题,心里有没有,难道不是很明显了的事情吗?
“三个月就回,”沈临川咬她的耳垂,哑声道:“三个月,玉儿等我。”
“若是你三个月还未回来,”施玉儿冷哼一声,“那我便改嫁,反正你我并没有实的名分。”
“守好你的身子,”沈临川在她腰间轻掐了一把,并不受她威胁,“你是我的妻子,记得吗?”
“不记得!”施玉儿想推开他,霎时间双眼含泪,“你就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瞒着我,你哪里将我当做了你的妻子?”
“我只等你三个月,若是你届时不回来,我便改嫁,你留在我这儿的银子半个铜板也别想拿回去,”她将泪一擦,鼻子抽了抽,哭道:“我若是改嫁,倒是多的是人想娶我,总比这么无名无分跟了你好,还要等你,谁知道你还回不回来。”
“哪来那么多的守贞守节,我偏不守,你究竟是在诓我还是在诓你自己?”
听见她的哭声,沈临川才后知后觉般反应过来,记起来施玉儿是一个多么缺乏安全感的人,而他,却恰恰在此时给不了她所谓的安全感。
“对不起,”沈临川轻拍她的后背,“睡吧。”
施玉儿不再理他,去厨房将身子清洗了便回到屋里,只是她尽管累极,却无法睡去,听着耳畔的呼吸,只觉得难受。
察觉到身侧人有些乱的呼吸,沈临川睁开眸子,侧身将她抱住,并未多言,嗅着她身上的馨香。
施玉儿感觉到沈临川的手伸进她的衣内摸索,她正欲生气,他便将手收回,只有一方形硬物还留在那儿。
沈临川捉住她的手,揉她软嫩的指尖,温声道:“玉儿,这是我父亲给我的,我将它给你,收好它。”
施玉儿想起来,沈临川有一十分珍视的木牌,木牌精巧,但她从未看的真切,却不想此时竟然落到了自己的手中。
她的心中有些许的动容,明白过来这是为了宽慰她。
沈临川又将她搂紧,吻她的脸颊,在她耳边低声呢喃道:“我从前视它比自己的命还重要,但是现在,你比它珍贵。”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祝大家元宵快乐,是不是晚了一点哈哈哈哈
沈临川不太会哄老婆,比老婆大七岁,嗯,是一个老男人了
明天早上九点~放心吧,小夫妻不会分开太久的~
第四十六章
你比它珍贵……
可我夫君他眼盲 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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